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想法

大年二十八,江森中午到了县城,晚上就没能再走掉。带着他一下午拜访了大概三分之一个县行政中心,基本宣告了一个情况:以后只准我们和文化口两家一起薅,最多再加一个青民乡地方,其他严禁插手,否则别怪我们翻脸。于是青联那边就很不高兴,感觉白给了一个小本本,结果连个屁都没捞回来,还倒贴十块钱的工本费。

江森对这个局面既感到猝不及防,但内心又非常理解。

就是这样,经常性就是,表决心说今年我要完成指标,然后转头就把任务分派给底下,有钱的地方就多承担一点。

于是再然后等县里拿到这个任务。所以有困难要上。

这么一来,县里就得接着往下分摊。

就这么的,一个个单位、一个个科室分摊下去。

只是这年头的大企业,一来本身每年的纳税压力就不算小,二来人家轻易也不可能挪窝,三来大企业和个别部门原先就有挂钩,所以再指望从大企业获得帮助,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至于那些携带少量资金的小企业,看起来虽然比较容易搞定,但小企业本身的意愿,却基本全都倾向于往更牛逼的地方去。

因此像瓯顺县这种总人口也才20万不到,森林覆盖面积却高达83%的地方,别说五千万的任务,每年就算是两千万的任务,县里也都能惆怅到四套领导班子集体失眠。

也幸亏就是瓯顺县还有为数不少的几个华侨村乃至华侨乡,一到年关,就有人带着钞票回乡装逼。而这个时候,县里的各部门领导就会蜂拥而出,把今年的摊派任务搞定,不单是招商引资,还有各种扶贫款项、救灾款项,都得趁这个年关口落实下来。而那些积极回馈家乡的华侨,此时自然也就能收到各种小红花。

不过这么个操作,肯定也有利有弊。

比方个别资金压力过大的红花获得者,可能在过完年后,转头马上就会靠这玩意儿去银行贷款。还有些则稍微好些,只图名不图利,拿到小红花就出国装逼用,赚了钱再回家报答家乡父老的恩情。

看起来给人的感官印象,好像格外的不对劲。

但问题是,这就是生活啊……

瓯顺县的自然资源和先天禀赋,决定了每年可以产出的物质总量就这么多,而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却是永远不设上限的。更放大了来讲,放大到整个东瓯市,在这片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大家都想过好日子,可资源又没有,那怎么办?

于是民间集资的传统就盛行起来,胆子大的就去放高利贷,赚了钱大家一起分,胆子小的就去炒房炒楼。实业家不是没有,可市场千变万化,人心摇摆不定,实业家变成炒房小能手的也不在少数,真正对事业有追求的,则早晚是要奔着区位条件更好的地方去。

牛逼的人都往牛逼的地方去,剩下来的人,没技术、没本钱、没路子,但又想日子过得好,自然而然,也就甘于承担极大的风险,去外面做点国家不让做的买卖。而地方政府长此以往与这些人打交道,自然也心里有数,会尽可能精挑细选,尽量避免搞出后续问题来。但问题是,哪怕是找到正经人了,可谁又能保证,这个人就能永远正经下去?

尤其像瓯顺县教育口这种除了学籍啥好处也无法提供的单位,这些年来,别说找正经人,就是不正经的,他们都很难找到。历任领导每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各个四十而秃、五十而秃,来一个秃一个,无一幸免。除非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躺平,反正老子就是做不到,我们局今年的年底奖金全都不要了,我也就等着退休了。

只有这样平和的心态,才能最终保住头发。

因此可以想象,当这边的教育口突然间发现江森这么一个人才,年轻、出名、有钱,而且还正经到甚至见义勇为上了电视,也不像那些做企业的人逼事儿那么多,什么政策好处都不要,只要大家关心他、爱护他、照顾他,一个人就能解决县里1%的工作量,一个人就能解决局里全年50%左右的工作量,这样的孩子,就问你爱不爱吧?

这特么不是废话?

县教育局全体职工对天发誓,绝逼比他亲爹都更爱他啊!

大年二十八晚上,江森在教育局的内部晚宴上,至少向分外热情的叔叔阿姨们敬了三十杯旺仔牛奶外加一大瓶可乐,差点喝饮料都喝到吐。

晚上吃到九点多后,就在县里的招待所睡下。

次日大年二十九——这一年的农历,二十九就是除夕,早上赶在银行过年前最后一天营业,江森给县教育局的账户里转了二十万,钱到账了,汪副局拍着胸脯保证,可保至少一年平安。从今年开始到明年这个时候,县教育局全特么是他的人。当然,只负责遇上什么事情壮壮声势,具体问题,这边还是不存在什么解决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