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等虞翎和谢沉珣回府时, 天色已深,明月高悬夜幕,清冷寂静。

谢沉珣先了下马车, 回头扶虞翎,她弯腰出来, 纤白手指轻扶住谢沉珣手臂, 轻踩圆凳下马车, 整了整裙摆。

她抬头朝前边看, 门口侍卫似乎是另外安排的, 没对他们有过多注视,她目光不动声色扫过, 没见过这些生面孔。

檐上挂着灯笼,皎洁月色洒在青石板地,谢沉珣长身挺拔,在送虞翎回去的路上,再次问了一句她想不想出远门。

虞翎慢慢跟在他后面, 从角门入府, 轻道:“姐夫是想要我陪着吗?”

谢沉珣开口道:“出去玩玩也好。”

她叹道:“我这身子只是拖累,若是头疼脑热,又该拖累行程, 倒不如在侯府等着姐夫,以后好些了再同你出门。”

虞翎去什么地方不要紧, 最重要的还是宫里,她要是离开这么久, 圣上那里一定会起疑, 到时只会连累谢沉珣。

谢沉珣没说什么, 虞翎轻牵他的手, 他手掌握住她,一起走。

那时冯管家正侯在他们回去的长廊里,有事要找他。

虞翎识相松了手,跟谢沉珣小声先说一句自己先回去,得他点头后,微福身离开。

今天无人知晓她出门,就连回府,也没人发现,侯府大晚上除了值夜巡逻的侍卫外,通常不会有人会四处乱逛。

虞翎是特殊些,她当初能去见她姐姐牌位,照顾佛堂,是得过谢沉珣许可。

屋子里的陆嬷嬷等虞翎回来等得也困了,小睡了一觉,听到细微动静后才惊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虞翎跨过门槛回屋,打着哈欠差人去端上沐足木桶。

她多点了几盏灯,看到虞翎的眼睛有些红,奇怪问:“姑娘是怎么了?”

虞翎只轻轻摇头,说是回来路上风迷了眼睛,她摘帷帽放在一旁,解开披风,搭在木架子上,又问:“最近宫里有什么消息来吗?”

陆嬷嬷如实道:“没有。”

虞翎轻叹,皇贵妃被禁足,派不出人来找虞翎,她问的只是圣上那里有没有什么怪异。

谢沉珣今天提过一句皇贵妃,以他的性子,该是要做些什么,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他不常同她说自己做过什么,大多数时候等虞翎后知后觉发现到以前哪有奇怪时,他便已经帮她解决了所有事。

润物无声。

他这天晚上没过来,不清楚是有什么事,虞翎一个人歇息,有些睡不着,心里在想他今天给她放烟火的清冷模样,翻来覆去。

她第二天醒来时起晚了,还是被小雪貂吱吱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陆嬷嬷被这小祖宗折磨得呛,紧按额头让虞翎哄哄。

虞翎有些无奈,修白手指抚着雪貂,让它趴在床边睡,它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

谢沉珣晚上常会过来,偏偏雪貂对谢沉珣又不太喜欢,总是叫个不停,陆嬷嬷学聪明了,一到晚上就不让它在屋子里待着,警告过好几句,它通人性,每回都是蔫巴样,会讨好人,但没过多久又会耀武扬威起来,记吃不记打。

屋外天色明净,雕花窗子透进明媚日光,虞翎把雪貂哄睡之后,手也没收回来,放在雪貂雪白皮毛上,她躺在床上,枕着自己手臂。

谢沉珣做不出送雪貂做礼物的行径,那把这小东西送给她姐姐的,只能是先平阳侯。

泉姐在她面前要面子,说谎也不愿意告诉她真相,那她能做的,只能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猜测,也不再过问。

虞翎轻叹口气,慢慢起了身,梳洗一番,换身衣服随意挽发,坐在罗汉榻上继续给泉姐做衣衫。

这件衣衫本是想认真做了烧给泉姐,但泉姐还在,到时候做好了,直接就能送过去。

她手指捏着针线,心想谢沉珣要离京,自己该不该给他也送些什么?他想要的又会是什么?

午时刚过没两刻钟,谢沉珣那边就有小厮过来,问她要不要去书房见客。

虞翎手臂倚在小几上,微抬起眸,她眼珠子漂亮,像上好的琉璃珠子,让人赏心悦目。能让谢沉珣专门派人过来询问她的客人,除了方知县外,也没有别人。

她只轻摇着头说:“同姐夫说我身子有些不爽,就不去了。”

方知县和皇贵妃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虞翎从未有过追问,她性子温和,讨人喜欢,其一便是清楚自己分寸,从不会过多触及旁人底线。

皇贵妃借口拜三清,顺路探望过她,抱着她就是哭,带了一堆好东西,回京后多番对她偏宠;方知县十多年前也来寻过虞翎,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虞翎对他说的那些话半信半疑,也不愿意离开最亲的姐姐,没答应。

她总归是父母缘淡,见了他们,一声父亲和母亲都叫不出来。

但虞翎虽说着不去,等把手上的这件衣衫绣好之后,瞧着外边天色晴朗,还是将手里东西收好,慢慢放回去,穿鞋准备到书房那里看了一眼,正好碰到方知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