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徐远又被领着出了行宫。

他来时没乘马车,只骑了匹马。小太监将他的马牵来,徐远道了声谢,正要上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真不留下来吃个便饭?”自然又是江慎。

徐远一笑,回过头:“微臣可不敢打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独处。”

江慎沉吟片刻:“也是,你还是走吧。”

徐远:“……”

徐远道:“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江慎笑起来。

他挥退身旁的小太监,走到徐远面前,正色问:“这个案子,你当真没有头绪?”

徐远神情敛下。

“头绪有,证据没有。”

江慎:“说来听听。”

“动用官府向民间散布疫病,又让知府做出畏罪自杀的模样,此人地位必然非富即贵。”徐远道,“但这几个月来,京中这几位大人物,在相关事上不曾有过任何动作。”

京城百姓聚集,如果真是京城的人要在这里散布疫病,事先不可能一点风头都没有。至少该要知会亲眷一声,找个理由避避风头,又或者,至少该暗中囤积点药材和物品。

但徐远往前查了三个月,什么都没有查到。

甚至就连与那知府来往走动都不曾有。

“这些,你在回禀的书信上写过了。”江慎道,“说点没写的。”

徐远抬眼看向江慎。

他与江慎相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一步步看着他走向今天。江慎从小天赋极高,而这些年来更是成长飞速,不知不觉中,此人已经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气度。

至少,圣上那看透人心的本事,他学了个十成十。

徐远方才说,徐家从来没有打算干涉皇权,这是实话。

事实上,他从不觉得圣上会将皇位传给别人。

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可是当今圣上倾举国之力,用了无数心血培养打磨,才养出来的储君。

纵观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

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的,不是被自身贪欲蒙蔽,妄图走造反那条路子,就是真的蠢人。

徐远收回目光,悠悠道:“没写的就是,那幕后真凶不在京城,但范围也不大。不在京城,又想搅乱京城局势,干涉皇室内政的,近来蠢蠢欲动的东瀛、西域、突厥,多年驻守边关、掌控兵权的护国大将军,还有就是……”

在封地多年,一直安分守己,近来却忽然提出要回京的。

肃亲王。

江慎没有回答。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许久后,才叹息一般道:“我就是觉得……如果真是他,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

如果当真是他做的,刚做了这么大的事,就立刻回京,这与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不仅是不打自招,还是自投罗网。

他皇叔有这么蠢吗?

“说不准,是走投无路呢?”徐远道,“圣上不是都要把皇位传给你了,如果真有人觊觎皇位,当然要在圣上还在位时动手脚。否则,诏书一下,那不就成造反了吗?”

江慎:“你是说,他是回来逼宫的?”

徐远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这话怎么敢说,我不要命了吗?”

江慎轻笑:“怂。”

他又不说话了,徐远悄然打量他,问:“你不会是心软了吧?说实话,当初肃亲王突患癔症,去封地休养,本身就很奇怪。只不过,他这些年始终安分守己,没闹出过什么乱子,圣上便也没动他。”

“我知道你小时候他对你很好,但在皇权利益面前,亲兄弟都能反目,何况叔侄?你可别意气用事,回头——”

“说什么呢。”江慎打断他,“我要是意气用事,老三就不会被软禁快半年了。当初去搜他府邸还是我让你带人去的呢,我是什么态度你不知道?”

“知道,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说到这里,徐远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查不到证据,没用啊,还是只能被太子殿下指着鼻子骂。”

江慎纠正:“我只是在你的书信上批阅了两个字,没有当面骂你,你看我今天骂你了吗?”

提起这事徐远就生气。

他那几日为了查案焦头烂额,带着手下的人一连熬了小半个月,偏偏江慎还一直催他回禀。勉强写了封信呈上去,拿回来时,上头什么意见都没给,只用朱笔提了两个巨大的字。

废物。

气得他从那天开始索性住在刑部,整整一个月没回过家。

今日要不是家中的实在紧要,他爹就差举家来行宫门口跪着给太子殿下表忠心,他也不会踏出刑部大门。

“别愁眉苦脸了。”江慎拍了拍徐远的肩膀,安抚道,“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徐大人断案如神,没有徐大人破不了的案子。慢慢来,还有时间。”

“我是真想不明白。”徐远这些天憋闷得厉害,一听江慎这么说,拉着他开始抱怨,“那知府周围所有人我都查遍了,我就差把他家门口的狗都拉去审一番,可就是没找到他与什么可疑的人来往过,你说,他的药到底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