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拿人手短,你吃人嘴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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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厅,江念尧和蒋松还坐着,一碗馄饨被他们吃出了花儿,较着劲,依旧谁也不搭理谁。
江屿心念一转,有话题了。
林瑟舟从厨房出来,觉得口渴,他得体地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江屿,另一杯给自己。
林瑟舟喝得不急,他也在找能聊的话题。
就在这时,江屿的手机响了。
号码备注‘老父亲’,可江屿开口时却十分没大没小。
“江老头,你在干嘛呢?”江屿说:“我给你打了八个电话。”
江国明说话有点喘:“刚在外头散步,手机忘带了。有事儿啊你?”
江屿抬着手腕看了眼时间,皱着眉,说:“都这个点了你散哪门子的步?荒山野岭出门就能遇上鬼,以后不许出去了。”
江国明:“生命在于运动。”
“王八也长命百岁,你看它动了吗?”
林瑟舟一口一口喝着白开水,听相声似的看江屿和电话那头的人唇枪舌战。他觉得挺有趣,白开水也成了有滋有味的生命源泉。
“龟儿子你骂我呢?”江国明气不打一出来,“有事没事啊?没事我挂了!”
“有事儿,”江屿问:“江燕呢?她没管你?”
“在给丫头们洗澡,还要哄她们睡觉。她晚上忙,可管不着我,”江国明嘿嘿一乐,“你是找她有事儿啊?”
江国明笑得明显,江屿可太知道这老头的意思了。
江燕是晚江屿两年进入孤儿院的孩子,刚到时,她蓬头垢面,并且性格孤僻。那时孤儿院没有女性,江国明不好对女孩子有太多接触,所以江燕顶着那一身媲美乞丐的造型在江屿面前晃了半年后,才露出女孩子的面目。
他们两个在孤儿院里年纪相仿,可以进行同龄人之间的思想沟通,从那时开始,江燕就一直跟着江屿了。没性别意识的时候,两个孩子玩在一起,属于快乐童年,等后来长大一些,江燕在不短的时间内,有意疏远了江屿。江屿隐约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所以非常配合这种疏远。等青春的尴尬期一过,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心里的包袱没了,这两位又成了和和气气哥俩好。
问题就出在江国明这老头身上——简直是乱点鸳鸯谱的一把好手。
什么损招都有,点的江屿愣是不敢回孤儿院请安了。
“跟她没关系,我就找你。”江屿抬起眼皮,正好与林瑟舟意味深长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江屿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耳朵漏了江国明的下一句话。
“什么?”江屿问。
“没什么,”江国明撒泼,不愿意重复第二遍,“老年人睡觉的点儿到了——你有话说有屁放,快点!”
江屿从林瑟舟的目光下错开,找回了点儿思路,他说:“我记得你那些降压药快吃完了吧?还有控制尿酸和血糖的——老头,你有按时吃药吗?”
“吃啊,每天都吃,江燕盯着我吃!”江国明说着话,打开药箱看了眼,说:“还能吃两天。江燕说等她过几天空了去趟医院,你放心吧。”
江屿不是不放心,但江燕不会开车,从那个犄角旮旯出来确实不方便。
“一大帮孩子还不够她忙活的,您老给江燕省点心吧,”江屿说:“把你吃的那些药跟我念一遍,我明天上医院配,一个月的量够吗?”
“这个降压药医生最多只给半个月的量,你别闹笑话了。”江国明摸摸索索,说:“你等我找眼镜戴上。”
江国明不会用智能手机拍照,信息交流只能靠嘴说,人老了动作慢,江屿耐心等着并不催他。
在这期间,江屿说得口喝,灌下一杯水,玻璃杯转眼又被林瑟舟添满。
怪贴心的。
江屿正想说声谢谢,江国明不给他机会。
“我现在跟你说啊,你拿笔写一写,脑子记不住的。”
江屿一想,也是。
他在沙发周围草率找了一圈,没找着笔,江屿张嘴要喊江念尧,林瑟舟近水楼台,十分善解人意——他正好有。
林瑟舟拿着笔,递给江屿,“给。”
“谢谢。”江屿终于把这俩字说出来了。
江国明:“你在跟谁说话?这么客气。”
“没谁,”江屿打开岔,“你说你的。”
江屿捏着笔打开笔盖,才发现这是根钢笔,笔身墨黑泛光,造型其貌不扬,质感却很好。江屿就着握笔的姿势摩挲两下,感觉这上面带着微妙的温度。
江国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药名,江屿顺着印象写,五盒药聊了十几分钟。江屿挂电话前嘱咐江国明早点睡,江国明不耐烦地应,估计没把他的话放进脑子。
林瑟舟一直等江屿放下电话,慢慢开口,说:“我很久没见过这么返璞归真的记录方式了。”
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江屿会认为这是不怀好意的调侃,但林瑟舟不一样,他态度一贯温和,说出口的话也充满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