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货郎
熬糖的时候是大晚上,即便味道随着热气传出去,也没有人上门看热闹,倒是省了应付的气力。
熬的差不多的时候,陈氏和姜氏开始做字糖,李青宏和李青风接管屋里头两口锅,李青文要指导贴字,没法分心。
做字糖不难,但是在昏暗的油灯下想要看真切,确实有点费眼睛。
李青文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能在晚上熬糖。
也不知道字糖卖的好不好,暂时只做了十斤,还剩下两斤芝麻面,这并不是多的,等会有别的用处。
这次做的多,熬糖的时间就久,待第一锅糖液熬好时,都能听到村子里的鸡叫声了。
特意把没口锅中的糖水弄的不一样多,陆续出锅,错开时间才好拉糖。
这次糖多,不能用双手拉扯,糖一头挂在木楔子上面,一头用干净的木棍穿过,李茂贤手抓着木棍,将糖拉长后再套在木楔上,不停的重复。
与此同时,李青文也舀了糖汁把剩下的芝麻面给和好。
待糖拉成白色的时候,用麻绳绞掉一段,李青文不顾烫手,赶紧把白色的糖和黑色的芝麻面搓几条圆,再擀几片宽窄不一样的面片,按照顺序叠放好,最后再包裹上黑白的面皮。
越热,糖越容易拉伸,如果凉下来,不容易塑形,没有手套,李青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还是像做字糖那般将糖团拉扯开,到差不多宽窄,用刀切开。
昨晚李正亮被娘亲赶去和弟弟睡觉,早早的就爬起来,在桌边围半天了,伸手拿起一片切好的糖块,“哇”了一声,“黑色的耳朵,黑色的鼻子,黑色的眼睛,这上面好像有一条狗!”
姜氏盯着糖块半天,道:“仔儿,这不是字?”
李青文点头,道:“嫂子,这是个熊猫头。”
“啥是熊猫?”好几个人问道。
李青文想了想,道:“天底下最招人喜欢的一种熊……”
“哎,还真挺像的。”陈氏一脸纳罕,“瞧瞧,这双黑眼睛可真大,看上去是挺稀罕人的。”
李青文:“……”大的不是眼睛,而是黑眼圈。
“仔儿可真厉害了,竟然能在糖里画画。”姜氏将那熊猫糖果两面翻看,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叔,这熊为啥跟狗这么像?”李正亮一本正经的道:“七奶奶他们家的狗就长这样。”
“狗脸没这么圆。”李青宏看的仔细,“耳朵也不是这样的。”
李正亮立刻把糖扔到嘴里,大声道:“我把狗熊吃了!”
大家一阵哄笑,笑过赶紧去替换李茂贤,拉糖也不是轻省的活。
等三锅糖拉好,天都大亮了,全家人熬了一个晚上,切好麦芽糖后,赶紧躺回去补觉。
李青文昨天多睡了半天,还没有那么困,他做熊猫糖的时候手心被烫的不轻,现在疼的厉害,躺了一会儿也没睡着。
陈氏回屋没有立刻睡觉,先是在柜子里翻寻了半天,找到一个小盒子。她拿着盒子到西屋,见小儿子弯着身子躺着,知道他没睡,小声道:“仔儿,手疼不?”
李青文闻声翻身起来,陈氏把他手拉过来一看,两个手心通红,倒是没有起泡。
心疼的不行,陈氏把手里的盒子打开,沾着里面白色的油膏给李青文抹在手心上,“这是獾子油,管烫伤的,这两天注意别沾水……”
抹了油膏后的手心不那么干巴巴的疼了,李青文连连点头。
“这事教给娘,以后仔儿就不用受这个罪了。”陈氏说道。
李青文摇头,“娘,以后干活多了,手糙了就不怕了。”
看到他这么乖巧,陈氏不由得想起从前小儿子不明白事时的那些风言风语,鼻子一酸,拍着李青文的手臂,“油膏我放在旁边,疼了你就抹点。”
怕油膏沾到炕上,李青文正琢磨这手咋放能舒服点,就看到他三哥的手摸索到他身下,没摸到湿,就自觉的缩了回去。
李青宏看了弟弟近十年,李青文知道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他和他们都需要时间来适应。
柳山县周边有通向不同方向的十几条路,每一条路向周边延伸,连通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子。
离县城近的村子通常比山沟里的村子要富裕,村民们种地也不耽误把家里种的菜啊,山上捡的柴啊,家里养的鸡鸭什么的拿去县城卖。
这样的进项乍一看不多,但架不住日积月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下来,家底可不是一点点丰厚起来。因着有这样的好位置,县城附近的村子娶媳妇都很容易,媒婆说亲都一个劲的说,抬脚几步就进城了,县城赚钱可比土里刨食儿容易的多,嫁过来就是好日子。
那些窝在山沟里的村子可就没有这么风光了,那里的人大都只种庄稼,吃多少全看老天爷的脸色,有些人甚至从出生到死都没有到过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