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勇敢的心(第6/8页)

一开始我只是默默地听着,觉得这个人真是一个话痨,一个浮夸的家伙。

在我看来真正能干实事的人,都是沉稳的、克制的、深不见底的。

可是与之矛盾的是,就在这个浮夸的家伙的讲述中,那些在景之行公寓里看过的影片不合时宜地跳进我的脑海里,像是沉睡在我心中的魔法,忽然被唤醒。

我竟然开始觉得,这个人的确有点意思。

小D似乎看穿了我,说:“我们相识也算一种缘分,不如一起干一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说:“Good idea! ”

在我的人生里,那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与小D一拍即合,小D又说服了和他一起的小伙伴,还有我在沿途认识的几个朋友。我们组了一个小小的团队,毅然去了西藏。

在路上,我们做了简单的分工,小D和我是导演,由于我以前在戏剧社有过写剧本的经验,所以我又兼任编剧和主演,至于其他演员除了和我们一路的徐霁阳和吕诗妍,多半是后来路途中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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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小D得知我在找一个能够根治哮喘的藏医,一边沿路帮我打听,还说要把这个场景拍进我们的电影。

有好心的路人建议我们去藏医院问问。

但是我们手上除了这张纸和根治哮喘的信息之外,并没有别的线索,再加上语言不通,寻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不过,一路上遇到的藏民都还淳朴热情。先后寻访了几个藏医院未果之后,我的心情有点沮丧,跟小D说:“因为我的事,连累了大家跟我一起奔波,我实在过意不去。不然明天我们大家先分头走。”

小D不悦地皱眉:“你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个team,咱得有点团队精神对不对!”

第二天,我们准备去布达拉宫取景的时候,小D兴冲冲地告诉我,说他从一位藏医院院长那里得知,在昌都市蔡雅县的一个地方住着这么一位老藏医,大家都叫他阿克巴桑。巴桑是他的姓,而“阿克”是藏语对尊者的称谓。

他说有不少人不惜长途跋涉花上几千元路费来找阿克巴桑看病。

他的话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从拉萨抵达蔡雅县。

在车上的时候,小D问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找的人不是他,你还会找下去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

小D没有再问什么,可是我却无法平静。

我想知道曾经的他是带着怎样的心理走了这么远的路程,来为我寻药,只为寻药。

这个叫蔡雅县的地方,群山环绕,交通闭塞,比我想象的还要贫困,

我们下车后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的山路,一路上能看到放牧的藏民,他们几乎都晒得很黑,年轻一点的女人脸上浮着两朵高原红。

那是一个小木屋,在屋外的小院里,可以看到几个村民在聊天。

我和小D走进去。

屋里的墙上挂了很多人体经脉、内脏、穴位的分布图和藏医治疗器械的唐卡图,还有一些草药标本。

并没有看到院长说的老藏医,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藏族服饰,一直在忙着给大家施针布药。

我们原想找村民打听一下,奈何语言不通,我们做的手势他们也看不懂。

还是那个中年人走过来,他会一点简单的汉语,我们根据他的手势和不标准的汉语拼拼凑凑才知道他叫达瓦多吉,阿克巴桑是他的师父,喜爱诗歌与酒,医术精湛,半年前已经去世了。

我拿着那张写着藏文诗的纸,站在海拔三千多米的蓝天下,想着,我来迟了。

达瓦多吉帮我们翻译了我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张纸上的藏文,确定是他师父的字迹,写的是一句仓央嘉措的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拿着这张纸问过景之行,他和我说是“盼君早日康复”的意思。

他没有说实话。他终究是,怕我误会什么。

我背过身去,也许是风太大,灰尘吹进了我的眼睛,让我想要流泪。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信号,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划了接听,景之行暌违已久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南江,到哪了?”

我抬起左手无声却又用力地擦了擦眼泪,让自己平静下来,笑嘻嘻地回道:“一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地方。”

“过两天就中秋了,我这里有不少月饼,你回来的话,拿几盒去吃。”他的声音依然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