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秋风簌簌卷着桂花的香。

沈鸢面薄,不情愿应他,他便只好自己动手。

他到底还残存着一星半点的良知,手只规规矩矩碰着衣裳。

饶是如此,那特有的药香在室内渐渐逸散开,锦缎也一层一层落在沈鸢的手肘。

窸窸窣窣的挣扎声间,他哄着沈鸢道:“外头还有人呢,你别闹。”

沈鸢恨得说不出话来,说:“到底谁闹?”

半晌却低着头,闷闷道:“你快一些。”

也是他不大熟练,层层叠叠的锦缎堆积在沈鸢的手肘,反缚了似的困着,到了最后一件,却也取不下来了。

烛火幽幽,落了个面面相觑的尴尬境地。

外头人声已渐渐嘈杂了,沈鸢在他怀里怒目而视。

他却闷笑一声,半晌说:“……怎么办?”

沈鸢恼恨地喊了他一声:“卫瓒。”

眼见着这小病秧子已恨得要咬他了,他便一手将沈鸢轻轻按在自己的怀里,喃喃说:“沈哥哥,别动。”

却是骤然响起裂帛之声。

是沈鸢放在书桌上,素日用来裁纸的刀。

这时却做了别的用处,也锋利得恰到好处。

一寸一寸,那握枪的手,如今做了这事,也控制的精妙得刚好。

直到那枚红痣落入他的眼中,卫瓒却是收了刀,撇过头去,自己耳根也红得滚烫。

他想要的那件衣裳,已是残破成了碎布。

半晌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将那脊背上的几片残布取下,却是一点也不避讳地收进了自己的袖里。

将余下的衣裳一件一件为沈鸢拢起时,沈鸢却是恶狠狠地,在他肩头淤青咬了下去。

——卫瓒自己也没想到,他能无法无天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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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的饭,却是摆了桌在屋里头吃的。

鱼肉摆了一桌子,侯夫人除了蒸鹅,还送了一罐子清热滋补的汤水。

屋里头姑娘进进出出的说笑,沈鸢自坐得离卫瓒远远的,分明衣着妥帖得当,端着一副端庄自若的模样,任谁也不晓得,他里头的衣裳少了一件。

卫瓒忍着上扬的嘴角,自己也有些脸热,半晌轻轻咳嗽了一声,到了桌前,到底还是跟那小病秧子隔着一段坐着,却像是整个屋都热了一样。

他本也没想到,自己做事能这么混账。

幸亏沈鸢衣裳穿得多,少一件也看不出来。

只是……

这小病秧子素来守礼谨慎爱面子,骤然让人剥了件衣衫去,还不知道怎么臊呢。

果然,沈鸢勉强吃了三两口,就搁了筷子,低着头说:“我不吃了。”

他心知沈鸢不是吃饱了,是急着回去换衣裳,便轻轻按了沈鸢的肩一下:“再吃两口。”

这轻轻一按。

衣裳下的肩便轻轻颤了一下。

惊弓之鸟似的,却是眼尾微红地斜斜看他。

他这才发现沈鸢脖子往下竟通红一片,不知道还为他对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浪荡事。

卫瓒心里不自觉就酥软了一下,越发不愿沈鸢这模样给旁人见着了。

便同周围侍女道:“你们下去吧,我跟你们公子说会儿话。”

等姑娘们都走了,沈鸢才稍稍平静下来,不情不愿又坐回来,拿起筷子来,却连夹菜时连指尖都粉了。

卫瓒说:“这回能吃得下了?”

沈鸢又剜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道:“小侯爷可真是能耐,装了可怜又做虎狼,这天底下的戏都让你卫瓒一个人演了。”

卫瓒听了便笑,说:“我这不跟你学的么,你要不解气,出门儿再让大毛二毛舔我。”

沈鸢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见他没反应,又碾了好几碾,自己没力气了,才气得没话了。

卫瓒挟了一筷子酥烂的鹅肉到沈鸢碗里,说:“你多吃些,秋闱进了场考三天,你不养出些力气,哪里撑得过去。”

“秋闱三天,春闱三天,这样折腾着,我怕你病得爬不出考场的门。”

届时只要进了贡院的门,便要在那狭小的号舍里头苦熬着,三天考三场,吃食只能带些不易腐坏的点心干粮,年年科考都有病倒在考场上的,甚至还有熬久了,一命呜呼在里头的。

沈鸢却是有意看了他半晌,轻哼一声:“我到时候让照霜在门口候着,到时候万一出不去,便让她把我背回来。”

卫瓒不自觉撇了撇嘴角。

也不知是不是先头听了沈鸢说过了太多照霜的事儿,如今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大服气。

卫瓒还是拧着眉毛,又夹了好几筷子,把他碗里队的跟小山似的,只说:“多吃些,我回头去贡院边儿上那条街瞧瞧,看看他们都带些什么进去。”

“晚上也别晚睡,左右我又不去考场,你也没谁能较劲的了。”

沈鸢掀起眼皮淡淡瞧了他一眼:“谁说我只能跟你较劲了,小侯爷未免也太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