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荔知买完李管事吩咐的最后两样物资, 刚和荔慈恩有说有笑地走出店铺。

“哎呀!”

一个穿着百布衣的中年男子就倒在她们脚下,大声叫唤起来,引来无数瞩目。

荔慈恩诧异地看着莫名其妙到底的男子,想要拉着荔知快步离开, 男子更加大声地惨叫起来。

“乡亲们快来看呀!这两人撞到了人还想跑!我这腿前两日下田折了刚好, 现在被他们一碰,铁定又折了!真是疼死我了呀!”

荔知明白, 这是遇上讹诈的了。

“你撞人前也不看看, 我们身穿布衣, 哪有油水可捞”荔知冷静道,“你要是不起来, 那就叫人报官吧。这里这么多人,我相信总有人看见我·们并未撞上你。”

像这等泼皮癞子, 听见荔知的话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紧接着就又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你们撞伤了人不想管, 还赖我骗人,这天下还有公道吗我上有老下有小, 就靠着我这双腿挣钱吃饭,你撞伤了我不管,是要我一家老小的命啊!”

在地痞的大声叫嚷下,附近聚拢了无数看热闹的人, 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荔知二人包围起来。

荔慈恩和地痞据理力争, 但后者仗着嗓门大,一个劲哭喊, 让后面来的不知内情的人也开始偏向地痞。

荔知刚要说话, 围观的人群忽然向着两边散开, 一名身穿铠甲的巡逻将领和他身后的十几名兵士出现在荔知眼前。

来人浓眉大眼, 高大威武,只是冷冷一眼,就让地上鬼哭狼嚎的男子止了声。

“是谁在蓄意闹事”

“大人,是他!我们根本没碰着他,这人就说被我们撞断了腿,想讹我们钱!”荔慈恩指着地上的男子,大声道。

“不是,大人,你不能听她们瞎说,我分明就……”

男人话没说完,将领模样的人打断他,说道:

“张五,你去看看他的腿,是不是真的断了。要是没有断,就给他打断。”

讹诈的地痞一听,吓得爬起来就跑,那灵活自如的身段,让荔知想起了前一刻还风瘫下一霎就翻身爬树的谢兰胥。

不过,论演技,还是差谢兰胥远了。

眼见地痞碰瓷的阴谋被戳破,围观人群响起一片赞叹声。

“谢过这位大人,要不是大人路见不平,我们两姊妹就要被这泼皮赖上。”荔慈恩率先向将领福身致谢。

“无妨,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将领看向荔知,目光友善,似有深意。

荔知顺势攀谈:“我和我妹妹姓荔,在蓬溪马场当差。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免贵姓秦,名讷。任翊麾校尉。”他说“既在蓬溪马场,便请两位代为向殿下问好。若无其他事情,在下身有公差,先走一步。”

荔知和荔慈恩行礼,目送秦讷和他的兵卒离去。

袖口之中,她紧紧攥着一物,面上却分毫不显,神色如常。

两人在日落时分回到城门处,驾驶牛车的老张已经在牛车上等待多时。

回到马场后,荔知和李管事交接今日的工作,然后和荔慈恩一同步行回到住宿的小院。

待到夜深后,她轻声轻脚走出房门。

澄净的月光洒满院落,周围的房间已熄灯,唯有谢兰胥房内还亮着昏黄的烛光。

荔知举目四顾,见四下并无异状,上前叩响谢兰胥的房门。

谢兰胥开门后,请她入内。荔知讲明今日所遇之事后,取出一封蜜蜡封口的信双手递出。

“这是”谢兰胥抬眼看她。

“泼皮离去之前,趁乱将这一封信塞给了我。”荔知斟酌道,“之后秦讷又眼神示意,特意提醒我向殿下问好。所以我想,这封信是秦讷托我转交给殿下的。”

这样的转折,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她们碰巧遭人讹诈,又碰巧遇到巡逻的将士解围。

秦讷最后说的话,问好是假,送信才是真。

谢兰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信。

“坐下说罢。”

两人在一张屋内唯一一张小方桌前坐了下来。谢兰胥拿出一把拆信刀,轻轻割开封口。

荔知拿起油灯旁的小剪子,挑了挑灯芯。

屋内霎时亮堂。

不多时,谢兰胥读完了信。

荔知屏息以待,却见他唇齿间露出一丝微笑。

“他是南杨秦氏的后人。”

从荔知的神情上,他看出她对这个南杨秦氏没有概念,进一步解释道:

“河平五年,南杨秦氏在党派倾轧中遭诬告陷害,是太子暗中斡旋,才保下一族性命。秦讷正是南杨秦氏这一代的男丁之一。信中说,他为了报一族之恩,告别父母,自愿参军。听闻我被流放到鸣月塔后,他一直在军中活动,终于于一月前调派到了这里。”

“殿下觉得此人可信吗”荔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