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拼图室里空了。

在得到允许下楼之前,宁秋砚本想去拼图室里看书。

他记得那里一直很明亮,应该是当初为了让他可以看清拼图块上的图案,关珩特地叫人改造过灯光。

在进去之前,宁秋砚想过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真正推门而入,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地毯时,他还是在门口怔了很久,才敢迈步进入其中。

那张能放三万多块的灰色拼图毯,数个以颜色分类的小纸盒,还有只剩下一部分没能拼凑完成拼图,统统都消失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他曾存在过的痕迹。

宁秋砚不觉得关珩应该一直保留那副拼图。

毕竟当初他们谁也没想过还会再见面。

告别,并结束一段没有理由再继续的关系,整理与清除是本就应该做的事。

他原本不会再出现在关珩的生活中了。

拢了拢睡袍,宁秋砚跪在空空的地毯上,触摸了以前拼拼图的位置,忍不住去想,关珩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会觉得,即便再也不见面了,也没有关系吗?

宁秋砚发现自己接受,也能理解关珩的想法。

对于无穷尽的一生来说,类似的相遇不知凡几,没有谁能将每一段都留住。

出现在这里的宁秋砚,也只不过是正好再次留下了而已。

“都叫人收起来了。”

关珩出现在门口,松松地披了件衣服,袒露着胸膛与腰腹。

他的嗓音依旧呈偏冷的质感,说话时语气也淡,神态是懒散的,显得极为有距离感,又极为松弛,是和他很亲近的人,才能看见这迷人的一面。

“收起来了?”宁秋砚从他身上移开视线,问,“那,都拆掉了吗?”

那么大的拼图不拆掉是没法收起来的。

“嗯。”关珩应道。

“……”宁秋砚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拼了那么久,他当然觉得非常、非常可惜,可是拆掉它,然后收走,好像才是收纳它的正确方式。

关珩来到他身旁随意坐下,用手碰了碰他的脸:“觉得可惜?”

宁秋砚黑白分明的双眼看着关珩,点点头。

关珩手从他的脸颊滑过,来到软软的耳垂后方,五指张开,掌住脖颈:“没什么好可惜的。”

宁秋砚放下书,主动搂住关珩的脖子,面对面坐在他身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一言不发。

日渐亲密,他们已经有了一些默契。

关珩很喜欢这样抱他。

宁秋砚也很喜欢。

几个小时前,他们以这样的姿势坐在床上,宁秋砚亲手给关珩戴上了止咬器。

“你来。”关珩将东西给他,这样说道。

当时房间里很黑,宁秋砚抖得厉害。

手指触碰到关珩微凉的脸颊,长长的睫毛,经过耳朵,将那黑色的、满是暗示的面罩固定在关珩的头部后方。它遮住了关珩优美的嘴唇,禁锢了嗜血的渴望,让宁秋砚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抚摸,想要捧住关珩被遮住的半张脸。

随即手就被控制住了。

………………(略)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室内照射出极细的,朦胧的光影。

昏暗处,曲子却迟迟没有迎来终章。

关珩汗湿的长发扫过胸膛,宁秋砚试着抓住一缕,让它缠绕在指间。

发丝很凉。

他无意在起伏中松开,下意识地扣着关珩的手臂,逐渐往上,十指扒住关珩的肩膀,便再也不敢越距了。

汗水同样浸湿了他的睫毛,混合泪水。

他们的唇隔得那么近。

如果没有阻挡物,他们可以一边继续,一边接吻。

但那是被禁止的。

拥抱已经是极限。

面罩遮住了关珩一半的脸,露在外的眉眼仍俊美得难以形容。

他的凤眸中出现的骇人血色,使得这场缓慢的角逐充满危险。

夜晚他们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从背后相拥。

湿润的皮肤贴在一起,宁秋砚只要稍微一动作,便会忍不住闭上眼睛,从耳郭一直红到锁骨。

太夸张了。

他决定收回血族不会有那种东西的猜想,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全新的认识。

原来是有的,但非常淡,也非常多。

也不是不会有那种时刻,而是需要更久,更粗暴,更……

宁秋砚无法太细地回想,人会烧起来。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太快,太重,导致他整个人散架似的挂着,被迫承受疾风骤雨。

而关珩,早已给予了他足够的适应时间。

那是一场几乎令人窒息,死去的征伐。

房间里乱得不能看,他们最后甚至只能躺在地板上。

宁秋砚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也不知道最后都发生了什么,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正靠着温暖的炉火。

他伸出手去触碰,好奇为什么是它能在地板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