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阴阳隔
漫天的花灯飞速下坠,虚影落在镜湖,湖上花灯飞挂天际,带出的水花垂成雨幕笼罩下来。
幻境随心而动,裴朔雪只感受到唇边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短暂的空白后,裴朔雪听见自己的内心在替忍冬辩解。
[他一向喜欢讨要抱抱,现下发热了亲一下或许就是在撒娇……]
裴朔雪继续说服自己:[许多小兽表达亲昵也会舔上几口,再说只是贴个嘴唇能算亲吗……]
下一刻,忍冬撬开了他的牙关,探了进去。
他生涩地搅弄着,带着要将裴朔雪吞吃入腹的力道,吻得他口腔唇舌发麻。
裴朔雪的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任由他啃了半晌,断断续续地找回理智后继续分辨。
[或许是他认错了人把自己当成了某个心仪的小姑娘……]
裴朔雪往后仰了仰,忍冬却顺杆就爬,更加贴了过来,破灭他仅存的解释。
细密的水渍声中,趁着换气的一两秒空荡,忍冬低哑道:“师尊……”
唇舌辗转间,他大逆不道地低喘着又唤了一声:“子渊,我想你……”
所有分辨的理由全成了泡影,裴朔雪回过神来,在他无比清晰的吐字中找回自己的理智,灵台忽地清明一片。
裴朔雪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将人推开,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被啃了半日的唇舌还颤栗,提醒着他被自己徒弟肖想着这件事。
裴朔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目光迷离的忍冬,伸手在他后脖颈一劈,漠然地接住他软下去的身子。
忍冬唇上还泛着水光,裴朔雪看着那抹潋滟眸子一凛,而后抬手擦去了自己唇边的水渍。
往昔忍冬讨好的容颜,讨要拥抱的样子走马灯一般在裴朔雪脑海中飘过。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乖巧的孩子竟然对自己抱了这样的心思?
心中的烦躁积蓄到了极点,裴朔雪听见内心有个声音不停地说:他本身就是个累赘,要是放着身边当孩子养着还好,起了这样的心思,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这样的念头一响,他就不由地想到每次要将忍冬丢下时,他眼巴巴的眼神,像是一个受伤的倔强小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眼底却写满了可怜和难过。
半晌,他抱着昏迷的人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盏麻雀灯孤零零地坐在屋顶上。
夜风一过,灯笼坠地,骨架散落。
——
没叫人察觉,裴朔雪将人放回了竹舍。
屋中一片狼藉,床上散着各色衣裳,上头隐隐有被人睡过的褶皱,裴朔雪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他没管还烧着的少年,再次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走到青鸾的奇珍阁,灌了一杯酒,飘忽的心才定了下来。
一室静默,青鸾脸上也没了往日的戏谑。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青鸾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抿了一口,才道:“前一年你要收他为徒的时候我便提醒过,要你小心他的心思,可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收了他。”
“我若不收他,他便得死。”裴朔雪又闷了一杯酒。
“那他今夜如此大逆不道了,你动手了吗?”
裴朔雪沉默了。
见他神色,青鸾心下了然,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舍不得。”
他顿了话头,试探道:“你真的不可能是已经……”
“不会。”裴朔雪目光锐利地斜了他一眼。
“你又舍不得杀他,要不虚与委蛇一下,反正人的寿命很短的,不过几十年,装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像景霜和宋明轩一样?”裴朔雪烦躁道:“纠缠几世,结下因果?你怎么不和席潮生虚与委蛇一下呢?”
“我倒是想和他露水情缘,可他不肯。”青鸾嗤笑一声:“我和他谈欲,他和我谈心。我们这样的人,给不了的,一贯不会给余地,要不是看你踌躇,我也不会这般提议。”
“没有踌躇。”裴朔雪皱了眉头,似是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只是我一直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看着他不解的样子,青鸾轻笑一声:“你养惯了,便当他是和你一样了,可他终究是人,贪财重欲,追名逐利,人生来的恶劣一直在他骨子中,就像我们生来的罪恶一样,这些是剔除不了的。”
“我看他就是一时想岔了路子,又成日里只对着你一个人才起了这般心思,日后看遍山水万色,自当明白你也……”青鸾看了一眼裴朔雪清冷的侧脸,“不过如此”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看着裴朔雪的美色难出恶言,可忍冬整日对着可是一副中年人的皮相,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青鸾心中存了个疑影,还未曾深想,就听得裴朔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反正我在蜀州也待不了多久了,此时抽身,倒也可行。”裴朔雪正色道:“就当我今夜未曾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