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祖孙峙

裴朔雪极轻地扬了下嘴角,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章淼不知道那夜赵珩就在自己屋中,裴朔雪能攀咬唐济半夜出屋的同时赵珩也能证明唐济的清白。

命运兜转,无形中早将他们二人推到了对立面上。

“好。”裴朔雪摒弃脑中感叹命运的无用想法,对上章淼的眼睛:“殿下什么时候需要,知会在下一声就行,在下必全力相助。”

赵珩留在平都只能带来无尽的麻烦,而他现在地位不稳,自然是能避就避。

“好。章淼很是满意他的回答,眼角眉梢都扬起笑意:“届时自有官员前来问先生当晚境况,先生斟酌着回答就行。”

裴朔雪明白,这是让他回答时莫要将话说死,两头留些模糊之处,以备突发之事。

裴朔雪只和赵璜打过照面,并未深谈过,听得坊间说他是一个温和敦厚的皇子,可如今见章淼这般懂得官场之事,一时间真不知是赵璜在扮猪吃老虎,还是正因他的无甚心计,身边的人才多做考量。

不过这也不急着分辨,以后的时日很长,他有的时间慢慢地将这个皇子打磨得能配上储君位置的样子。

——

往昔欢声笑语的岑府如今像是丢了魂一般,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没有人敢往主屋的院子靠。

岑家军中精锐青羽军一早入了府,把守住岑府上下,重点看住了主屋的院子。

青羽军是岑慎老将军账下的一支心腹,所传之话便是岑慎亲言,府中上下无人敢违逆,即便在听见院中传来用刑的声音,府中管家也不敢进去置喙一句。

岑析咬着一块布,趴在刑凳上,额间全是豆大的汗珠,任凭后头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地下,也不肯哼一声。

行刑的都是军中好手,也没有偏私的行为,不消一会,岑析的声息便弱了下去,连眼睛都睁不开,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

倪书容看着他后背一片鲜血淋漓,不忍地撇过头,朝李为道:“李将军,再打下去师兄恐怕要撑不住……”

岑析虽会些武,体质却不能和沙场中征战的人比,那些人受了军棍尚且要伤好些筋骨,岑析已经受了二十棍,此时整个人就像黏在长凳上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倪书容从未见过岑析伤成这般的模样,棍罚是岑慎下得令,他一个外人,又是不理红尘事的修道之人,本不该妄言说嘴,但瞧着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兄受此重罚,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想求些情。

“我不知岑老将军为何要罚师兄,可再大的罪过,如今的罚也够了,再打下去师兄恐有性命之忧!”倪书容知道李为是青羽军的主帅,除了岑慎,在场行刑的青羽军能听进去的也只有他的话。

“军令如山,李某也不敢违背。”李为皱着眉头,眼中流露出疼惜之色,可是他多年在军中养成的筋骨让他绝做不出违背主帅之事。

听了这话,倪书容心知求他无望,附耳问旁边的元和山师弟:“瑞王殿下醒了吗?”

如今能下令免去岑析责罚的也只有瑞王赵珩一人。

“未曾。”李为率先开了口,他何尝不知能劝住岑慎的如今只有赵珩一人,早就派了人在赵珩房门口守着。

昨夜从裴府出门后,赵珩看着无恙,可进了马车之后忽地瘫软下去,而后便是口中说些含混不清的呓语,吓了岑析一跳,等他将赵珩带回岑府,赵珩已经昏了过去,额头滚烫。

岑析连夜地去请宫中的太医,一面将此事命人送去在城外练兵的岑慎营帐处。

太医诊了脉之后锁紧了眉头,赵珩脉搏平缓,气息正常,可内热一直散不下去,一直皱着眉头喃喃地说些胡话,愣是灌了几次药都不见好,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到现在。

“可我们不能指着瑞王殿下醒了才求情,那个时候师兄早就……”倪书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朝着李为低声道。

“谁求情也没用!这是他该的!”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众人闻言皆拱手垂立,李为上前两步拜道:“将军。”

来人面容老态,气度不凡,身上还穿着甲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与他对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难以直视他的威压。

有此等气度风姿的除了辅佐了两代帝王的岑慎老将军别无他人,倪书容上前几步,正要拱手说些什么,被李为扯了袖子,堵住他的话头。

岑慎没管他们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小动作,径直走向已经不能动弹的岑析,盯了一会他被凌乱头发盖住的面容,朝一旁的两个甲兵道:“提一桶水来。”

李为惊道:“将军!公子已经知错了,如今虽是春日里,这一桶冷水泼下去,恐要伤及根本,公子本就从娘胎里带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岑慎打断了:“知错?我瞧他神气得很,我还活着呢,他就觉得自己能做主了,做出此等荒唐事来,别说我,就算他娘在世,也断断容不得他!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