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皇后意
赵珩一个月的禁足还没解,岑慎已经被章淮押解入都。
岑慎以三面围城之法大胜敌军,可多日操劳推演也耗尽了他的心血,在追击敌军头目时岑慎被射于马下,重伤入都后又被连夜送到刑部送审。
赵珩有意去看一看他,却碍于禁足,只能从杨世端口中得到些岑慎的近况。岑析连带着被押回平都,跟着一起关在牢里,岑府上下连同家仆都被封了起来。
“所以我们现在被动得什么都做不了,对吗?”赵珩咬牙道:“我就只能这么白白看着?”
他死死地盯着杨世端,似乎是要他当即给自己一个答案。
岑慎多次违逆圣旨,杨世端作为传旨官一同欺瞒,本该论罪,只是章淮也做了同样的事,赵璜为了保住自己的人,在这件事上没有做太多纠缠,赵焕心中也明白法不责众,前去北疆的三个传旨官都未曾降罪。杨世端因此还能私下避开耳目来瑞王府一趟。
“柏崇那里怎么说?”赵珩急切之下忽地想起柏崇参与审理也有些时日,一时之间竟然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对上赵珩希冀的一双眼,杨世端摇了摇头,道:“柏崇没送信来,只是他近日向陛下检举自己的父亲也参与私铜的铸造,从中牟利,陛下赏识他大义灭亲,对他虽还未奖赏,可已百般信任。”
“嘭——”
赵珩猛地将茶盏拂落在地,眼眶瞬间红了。
柏崇在骗他,他只是将自己当做一条踩着的凳子,等他爬到高处便毫不留情地将自己一踹而下。
柏崇是那么恨柏家,恨那个抛弃他母亲、从未给过他父爱的柏燕华,他在私下收集柏燕华借着私铜生意赚钱的证据,再顺理成章地获得查处私铜案的机会。
这样,私仇,仕途,便都成了柏崇的囊中之物。
——
皇后宫中的桂子刚开,满树幽香。
赵璜自树下过,手中捧着一把桂子,站在殿门口等着找木盒的宫女。
章皇后等了半晌没等到人,亲自来殿门口,正撞见赵璜小心翼翼地扫落着指缝间一朵桂花,原本被章皇后派来迎他的宫女正捧着木盒等着。
两人都专注地盯着那一颗金黄地坠。落,屏声静气间都没听见章皇后的脚步声。
“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儿弄什么呢?”章皇后轻声道。
赵璜笑道:“母后宫中的桂子是全平都开得最早的,儿臣讨个好意头回去,让下头的人做点桂花蜜。”
章皇后挑了下眉,了然道:“说什么沾本宫的光,你向来不喜欢吃这些甜的,别的皇子公主小时候吃药都要闹上好一会,只有你不用蜜饯也能喝下苦药。这花蜜是想给你老师的吧,我记得裴大人倒是喜欢这些。”
“是。”赵璜也不避讳,微微一笑:“这些时日为着岑家的事,老师辛苦,前两日稍稍受了些风寒,吃什么都没味道,儿臣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章皇后看出赵璜眼中的欢喜,顿了一下,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神情,道:“喜欢的话喊下头的人多摘些,给你带回去。”
领着赵璜往里头,章皇后不动声色问道:“等岑家的事处理完,你和瞿家也能选个好时候把喜事办了。”
赵璜的笑容僵了下,道:“不急,岑家的势力太大,一时半会也不能完全拔出,恐怕这一查要查到年后了。”
“这就是本宫喊你来的缘故。”章皇后坐下,保养得当的她笑起来的时候仍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可正色起来,在后宫之中浸淫多年的主位风范便显现出来。
“岑家的案子必须在冬天之前结束,换句话说,越早结束越好。”章皇后不容置疑地继续道:“你应当明白本宫的意思。”
“儿臣不明白……”赵璜错愕;“岑慎的岑家军哪些参与了私铜生意可以一网打尽,哪些可以怀柔拉进儿臣的阵营,他在广陵除了做私铜生意的伙计还有没有别的人,这些儿臣都还没有查清楚,还有岑析背后的元和门,岑析那个已经出家的父亲,还有赵珩的上阳封地,平都的三世家……”
赵璜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起伏的心情,苦涩道:“儿臣又何不知北疆的战事紧急,可儿臣还是选择在最紧急的时候让父皇知道岑家私铜的这件事,就是为了让父皇知道岑家不是完全顺从于他的,就是让父皇在猜忌、忌惮之中下最狠的心,做最绝的事,将与岑家相关的所有一切都一次性地解决,让赵珩再无染指至高之位的可能!”
“儿臣已经做了退让,做了曾经的自己最不屑的事,儿臣甚至做好了让宁愿战死沙场的将士死于儿臣这样的‘宵小之辈’的准备。儿臣已经破釜沉舟了,可这个时候母后却要儿臣放过岑家,为什么?”赵璜痛苦地质问道。
赵璜自小听圣贤书,受正统的宽仁待人教导,再想做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还是像一个披着凶狠嘴脸的狼,每做一次与他柔善性子相悖的决定,赵珩就要否定一次他从小到大养成的精神壁垒,这无疑是一种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