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嗤。”
一把剑刺入了她的心脏。
剑光清透得如乍破的天光,冰冷的剑刃映入少年漆黑的眸底。
执剑的少年容颜俊美,眼神却像刀子一样,一寸寸割着她的皮肉。
“敢接近阿窈,找死。”
她艰难地张嘴想说话,少年却猛地拔出剑,她无力地往后坠去,像一只折翼的血蝶,耳畔俱是风声,眼前飞速掠过无数黑暗的枯藤荒石,最后轰然坠落崖底。
痛。
她痛得唇瓣发颤,感觉骨骼寸寸断裂。
枯叶从头顶纷纷落下,无数厉鬼扑了上来,啃噬着她的皮肉,撕扯着她的魂魄。
她盯着灰蒙蒙的天空,绝望地挣扎着,看着身躯绽开朵朵血花,耳边出现了熟悉的冷笑声——
“这就是你唯一的下场。”
-
师昭从噩梦中惊醒。
她醒来时浑身发颤,手腕上的铁链撞击着石壁,碰撞出刺耳的清响。
她喘息着,额角俱是冷汗。
许久,乱跳的心才缓了下来,手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又梦到从前了。
准确来说,这是她的“前世”。
那个阴暗凄惨,如附骨之疽缠绕着她,时刻在她闭上眼便重新闪现的前世。
师昭抿紧唇,一想起前世,就忍不住害怕。
她原本来自人间。
在人间的时候,她是金尊玉贵的小郡主,母亲是公主,父亲是太尉,如此之显赫的家世,让她打从出生时便含着金汤匙,金尊玉贵、前呼后拥。
没有人敢惹她不快。
因打小被娇养着,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琴棋书画、刺绣女红,除此之外一窍不通。
可她不会的,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师窈都会。
师昭一直不太亲近这个姐姐。
据说,这个姐姐生母卑贱,是爹爹还是书生时所娶的妻子,早早便病死了,后来爹爹尚公主为妻,公主不计较他曾有妻儿,可太尉家的族谱里,从来没有母女二人的姓名。
也因此,师窈打小便住在偏僻的院落里,外人甚至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师昭唯一和她的交集,便是幼时无意闯入了她的小院,她那时以为这是某个奴仆所生的孩子,看师窈过得穷苦,还特意将自己新得的鎏金凤尾簪送给了她。
师昭不讨厌师窈。
因为她们的身份差距太大,师昭今后注定会嫁给王孙贵胄,而师窈将随便嫁个清贫人家草草一生。
师窈十五岁时被定了门亲事,她不肯出嫁,从府里逃出去,在逃脱追捕的过程中,意外跌入悬崖。
从此以后,一切都变了。
有仙人降临太尉府,说师窈天生剑骨,将来必能参悟大道,意欲收为弟子,授其仙术。
大雍朝极重礼法道术,仙人亲自现身收徒,一时之间,从帝王将相,到普通百姓,都亲眼见证了太尉家不受宠的大小姐如何一步登天,踏入仙途。
皇帝甚至亲自下旨,封师窈为平阳郡主。
那时师昭还懵懵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从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还被师窈抢走了全部的风头?
师昭的母亲——清河长公主,看到贱种被册封,更视之为羞辱,咽不下这口气。
她将目光转向了才十三岁的师昭。
于是,年仅十三岁的师昭,被迫沾了姐姐的光,也踏上了仙途。
“昭儿,你一定要给为娘争气,不能让那个贱种将你踩在脚下!”
——母亲的叮嘱历历在目。
师昭没做到。
废材和天才的差距,是无法估量的。
刚刚拜入灵墟宗时,师昭谨记母亲的叮嘱,下定决心出人头地,结果却因为灵墟宗不允许带仆人入内,在山门口和执法弟子发生了冲突。
师昭从未见到有谁敢当面顶撞她,气得使唤奴仆冲上去打他,可面对拿剑的白衣剑修,凡夫俗子不敢造次。
“修道之人当脱离尘俗,即便你是帝王亲临,在我们眼中也不值一提。”冰冷的剑光指着师昭,对方眸色幽寒,“再敢造次,我便再不留情!”
师昭只好孤零零入住。
打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奴仆的她,因为不会梳头穿衣服,第二日早课迟到,被罚三天不许吃晚饭。
从未干过活的手提不起木剑,白皙细嫩的肌肤被树叶都能割伤,痛得她泪眼汪汪。
夜里想洗澡,甚至因为搬不动水桶,难过得抱着水桶哭。
因为弟子服的料子太过粗糙,她的皮肤甚至起了疹子。
十三岁的小姑娘第一次面对这一切,哭着闹着想回家,可灵墟宗不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若想离开,须领鞭刑一百,才能脱离宗门,而且即使她有命回家,也将面临许多人的鄙夷嘲笑。
而就在师昭成为一桩笑话时,她的姐姐师窈却因极品天灵根、加之是执法长老亲自带回的弟子,一时风头无俩。
师昭饿得睡不着,师窈吃着师兄猎来的灵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