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别说, 买大棒骨的人还挺多,楚溪客凭着自己绝佳的忽悠能力给肉铺小伙计画了个大饼,成功抢到了一筐最新鲜的大骨头。
“阿翁, 我跟你说,那个肉铺的伙计才十二岁, 却跟我一般高, 四肢粗粗壮壮的,铁塔一般,这么重的一大筐骨头,他动动手指就给我拎车上了!”
楚溪客刚一进门, 就兴致勃勃地叽叽喳喳,开心的样子几乎要飞起来。
单是看着他灿烂的笑脸, 屋内之人就纷纷露出笑意。
姜纾温声道:“崽崽,放下筐子, 过来好生见个礼。”
楚溪客这才发现,屋内多了一位面容妍丽的美妇人, 就站在贺兰康身边,尽管贺兰康的存在感已经这么强了, 却丝毫没有遮挡住对方的光芒。
是贺兰贵妃!
楚溪客看看贺兰康,再看看贺兰贵妃, 猛地反应过来, 贺兰贵妃与贺兰康是亲姐弟来着!
贺兰康父母早逝,其余亲眷远在北疆,贺兰贵妃为了照顾贺兰康愣是拖到二十四岁都没有出嫁。
后来,今上谋朝篡位, 登基第二日就下旨迎贺兰贵妃入宫,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是为了贺兰家的兵权。
当年,长安十六卫校尉以上的武将少说有一半出自贺兰门下,贺兰贵妃若不想嫁,今上也不敢硬娶。但她还是嫁了,归根结底是为了贺兰康。
贺兰贵妃深知,一旦改朝换代的消息传入北疆,贺兰康势必会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为姜家和先帝报仇。只有她嫁给了新帝,贺兰康才会有所顾忌。同时,新帝也能暂时放下戒心,不会再动贺兰康。
《血色皇权》中提到这段时用了一句话:“这就是贺兰贵妃的智慧,也是她的悲哀。”
当时,楚溪客深以为然。
然而,眼下的贺兰贵妃穿着一身便于骑马的胡服,头上的冪篱挑了起来,露出高挑的身段与笑意盈盈的脸,没有看到丝毫“悲哀”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气度。
楚溪客规规矩矩见了礼,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暗自揣测着贺兰贵妃的来意。
贺兰贵妃倒是率先开口了:“崽崽不必对我心存戒备,我自小与你母亲养在一处,说是亲姊妹也不为过。阿纾知道的事,我都知道。”
姜纾点头道:“这些年,我带着你辗转四处,之所以能平安无虞,全赖长姐的帮扶。”
此话一出,贺兰康登时炸了:“阿姐!你居然一直都知道阿纾的下落,为何不肯告诉我?”
贺兰贵妃白了他一眼:“告诉你做什么?是让你丢下平川军不管不顾随他而去,还是让你把他绑回长安暴露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
贺兰康无法反驳,气恼地哼了一声,一把将姜纾拖到身边,再不肯放开。
贺兰贵妃掩唇轻笑:“幼稚鬼。”
楚溪客偷笑,他愿意称贺兰贵妃为“最佳嘴替”!
“娘娘是私下出宫吧?若宫内已然打点好,不急着回去,中午便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贺兰贵妃微微讶异:“阿纾还说崽崽像攸宁妹妹,我瞧着倒和先帝一般无二,嘴甜,心细。”
突然被夸,楚溪客还有些不好意思。
贺兰贵妃笑得更为开怀:“崽崽其实是在担心我私自出宫会不会被那位陛下知道吧?我宫里有那位的眼线,想必我前脚离开他后脚就知道了,这样反倒能让他放心——若我明知你和阿纾在长安却能忍住不出来相见,他才会怀疑我们有什么大图谋。”
楚溪客立时明白了,贺兰贵妃有意在今上面前表现出直率、鲁莽、毫无城府的样子,是为了降低那位的戒心。
果然,能活到最后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姜纾温声道:“崽崽心中还有什么疑惑,趁长姐在这里一并问清。”
“还真有!”
全家除了桑桑他最小,楚溪客毫不脸红地流露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好奇与天真:“为何阿翁叫姨姨‘长姐’,看样子也不是随着贺兰大将军叫的啊!”
“我为何要随着他叫?”姜纾脸一红,努力维持着长辈的威仪。
“这题我会答。”贺兰康抓着姜纾的手,很是愉悦地解释道,“我们这一辈中,楚家、钟离家的郎君娘子们年龄稍长,早早地成家立业了,向来不爱带我们玩。
“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这些,姜家没有女娘,鹿家的攸宁阿姊,也就是你的母亲,是家中独女,我家阿姐年龄最大,先是攸宁阿姊‘长姐、长姐’地叫,后来阿纾也跟着叫起来了。”
楚溪客仿佛看到了当年五大世家俱在,郎君娘子们一道读书习武、交游宴饮的热闹场景。
倘若没有那场宫变,等到老了回忆起来,想必也会有诸多或青涩或甜蜜的少年故事吧!
贺兰贵妃也忍不住说:“那时候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就是攸宁妹妹,她总是有无数鬼主意,每次都能带着我们酣畅淋漓地玩一场,即使闯了祸也不用担心,总有你先帝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