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安丰王府廊下候着的丫鬟仆妇听见里边的摇铃声,立刻捧着铜盆,送了水进去。
帷帐已经叫挂起陆晄闭着眼睛半躺在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虞淑兰衣衫已十分凌乱半坐在床沿上,叫丫鬟扶着站起来,坐在一旁高几上漱口。
虞淑兰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大得吓人坐在那里任由侍女擦身换衣抿了抿嘴角,笑道:“爷也真是的,下头人新送来的美人十三四岁水嫩嫩的该常去瞧瞧她们才是。”
倘若是平日,陆晄自然会安抚几句,可今日却没有心情,披了衣裳坐起来,问她:“忘了问你你昨儿进宫,太后同你说什么没有?”
虞淑兰摇摇头道:“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我昨儿进宫的时候,每道宫门皆有人把守,瞧着也面生得紧连太后都指使不动。”
陆晄摩挲着手里的念珠,问:“还有呢?”
虞淑兰又想了想:“我陪着太后坐了一会儿太后便说不舒服,宣了太医过来,诊脉过后,又问起陛下的病情来,翻来覆去问了许多遍。太医倒是说陛下病情已经好转,只慢慢养上半月便能痊愈。太后听了,脸上的表情倒似不大相信。后来,又宣了掌事女官过来,问今年宫里用了多少冰,何处殿宇用得最多。那女官本不说的,后来没法子……”
说到这里,虞淑兰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惊得捂着嘴巴,望着陆晄:“不……不会吧……”
陆晄坐在那里,道:“陛下自江州回宫,已经有五日未见大臣了,宗亲六部阁臣求见,均被驳回了,送出来的朱批,也是皇后代笔。重臣们联名写了折子,要太医交代陛下的脉案,也被姑祖母驳回了。此中道理,只怕诸位大臣,也已经心知肚明了的。”
虞淑兰一双手紧紧握着手绢,突地站起来:“陛下已经……”
陆晄皱眉,冷声道:“噤声!”一面站起来往外走:“明儿不是贵太妃的寿辰么,到时候你就瞧得清楚了。”
虞淑兰迟疑着点点头,问:“可需妾身做些什么?”
陆晄道:“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只带着一双眼睛去瞧就是。”
虞淑兰站起来送他,无意识走到门口,这才发觉陆晄并不是往外院书房去,而是往偏院去,脸色僵了僵,又挤出笑来,吩咐丫鬟:“快,提了灯在前头,送爷去许姑娘院子。”
陆晄只道:“什么姑娘,一个外头的丫头而已。”
虞淑兰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轻轻推了推陆晄:“好,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丫头而已。”
……
林容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了,抚开帐帘,便瞧见阿昭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面前摆着林容从前在江州时给她画的绘本,薄薄的七八页,已经不知翻过多少遍了,依旧撑着下颚,瞧得津津有味。
林容披了衣裳,走到她旁边,摸摸她的头顶,也并不说话,只安安静静陪着她。阿昭又把那本绘本翻了两边,到底记着林容的话,抬头:“娘亲,今天真的能见到阿爹么?”
林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来,郑重道:“娘亲保证,晚上一定带阿昭去见爹爹!”
阿昭望着她,其实并不太相信,不过终是点点头:“我相信你!”
不多时,翠禽抱了衣裳进来,见林容依旧坐着,急道:“主子怎么还坐着,听小丫头说您早醒了,今儿贵大妃的寿辰,昨儿晚上你说了要去的。再坐下去,只怕那边席都要散了。”
林容摆摆手,只得站起来坐在妆镜前,心道,也不知陆慎那狗东西夜里给自己喂的什么药,竟叫自己这样能睡,足足睡了七八个时辰才醒。
翠禽话音刚落,外头便来了个老嬷嬷,回话道:“寿宴已经快开席了,太后派老奴来问一句皇后娘娘,今儿到底还过不过去了?”
林容不理她,只叫她在外头候着,慢悠悠梳好发髻换好衣裳,这才出门来,淡淡道:“走吧!”
林容到太后慈康宫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入席了,戏台上也都开唱了。远远见着林容的皇后仪仗,内外命妇,除太后之外具都站起来行礼:“皇后娘娘!”
太后、郭贵太妃、姑祖母坐在正中,林容缓步过去见礼:“回宫以来,还未拜见过诸位长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说罢挥挥手,翠禽便奉上锦盒:“今年进上来一尊黄玉,颜色难得,听闻太妃是礼佛之人,便命人雕了一尊观音像。”
郭贵太妃本就是个边缘人,不过是太后老了,宫里没个说话的人,这才渐渐看重了她几分,当下接着手里,啧啧称奇:“皇后费心了。”
太后瞧着她,嗯了一声,倒是没大刁难,挥挥手:“行了,坐下吧,这戏刚开始唱呢,麻姑拜寿,是一出好戏。”
酒过三巡,戏台子上已不知唱了多少折了,林容坐在那里,撑着下颔,似有些微醺,忽见太后身边的虞嬷嬷过来,笑:“太后寻娘娘过去说话呢,不知娘娘可方便,可要端了醒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