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乱起
洛阳。
“敲打郭氏,大将军会比我们更上心。”钟会渐渐成为司马府的常客。
隔三差五便会以清谈玄学之名入见司马师。
这在洛阳司空见惯,上至庙堂公卿,下至市井书生,皆以此为荣。
所谓名士,若是不会清谈,必会被世人耻笑。
司马师早年也是浮华一党人士,自然也是个中翘楚。
但此时府中二人谈论的并非是玄学。
司马师沉吟后道:“大将军伐蜀大败,回京之后不知收敛,与太后龃龉不断,二人势同水火,然,大将军若是控住太后,我等以后岂不是更被动?”
“老子有云:将欲废之,必故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天下万事皆在人,大将军素来骄奢,一朝司命天下,难道还会变得贤明吗?纵然大将军有此心,丁谧、邓飏、何晏之流会让他如愿?孟子云: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诚如是也!”
钟会博学多闻,谈话间引经据典,令司马师也心生敬佩。
“士季此言深得我心,但羌人若是占据西平,从此崛起,只恐自此难制。”
钟会端起一杯茶,轻轻品咂,“西平紧靠金城、张掖、酒泉、陇西,此四郡者,或为大将军一系,或为郭氏一系,或自成门户,羌胡大起,正可窥其心、削其势,今郭将军已入榆中,子元可高枕无忧。”
“但若是蜀人北伐,又该如何?”
比起羌人的肘腋之疾,蜀人才是心腹大患。
诸葛武侯屡次北伐,一直让曹魏心有余悸。
“孔明死后,谁堪大任?费祎、蒋琬、董允皆守户之犬尔。”
“姜维。”从司马师嘴中蹦出了一个名字。
“姜维虽有北伐之志,但必受掣肘,非常事当有非常之主,然后才有非常之将,姜维乃非常之将,然蜀主刘禅庸碌之主,即便北伐,也不可能倾国而来。”
“士季真非常人也!”司马师赞道。
不过他的眼神中并无多少真正的赞赏之意。
钟会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而他则是一道深潭,深不见底。
“雍凉、雍凉……”司马师轻轻吟哦。
作为嫡长子,司马师自然对雍凉的风吹草动上心。
司马懿卸任雍凉都督多年,但其影响力仍在。
很多士卒将帅都是当年司马懿亲自招募擢升的。
雍凉形同司马家的基业。
曹爽伐蜀,一则是借战功增强威望,二则削司马氏在雍凉之势。
但一场惨败,让一切都付之东流。
雍凉军反而更怀念起司马懿的功绩。
“不过在下以为,不妨趁大将军的心思在西面,动一动北面之人。”钟会幽幽道。
“你是说杜恕?曹爽麾下权最重者便是杜恕,但不知士季有何良策?”
“子元记得征北将军程喜否?”
“征北将军程喜?”司马师思索片刻后道,“可是当年参奏田豫的程喜?”
“正是此人。”
司马师心照不宣。
两人谈论许久,忽然有些疲乏。
司马师便主动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听说士季游历雍凉,不知有何见闻。”
钟会神色一动,“子元可记得当年杨攸?”
“杨攸?莫不是当年刺杀我父的剑手?”司马师面色一沉。
“不错。”
司马师冷哼一声,“曹爽此贼可恨。”
“或许其中另有曲折。”钟会若有所思道。
两人形同莫逆,钟会的话,司马师不得不深思。
“难道士季知道什么?”
“传闻此人师从史阿,得其精髓,有专诸、聂政之勇,一旦动手,绝无遗漏……”
司马师不悦的打断道:“当年之事,除了父亲,谁又能说的清?”
钟会盯着司马师的脸片刻,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司马师微怒,后面的话咽回喉咙。
“士季为何会对此事感兴趣?”司马师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反问道。
钟会笑道:“遇见一个有趣的人。”
“何人会让士季如此挂怀?”
“一个小人物而已。”钟会收起笑容。
他不说,司马师也不好问,更没兴趣问。
二人如今的关系,更像是合作者。
钟家的权势虽然不如司马氏,但影响力也非同小可。
也是司马氏不得不拉拢的势力之一。
枹罕。
杨峥巡视了各大坞堡。
在只注重防御力的情况下,坞堡修建速度很快。
民营的热情也很高。
粮食种下地,人心也就被栓住了。
杨峥治下,羌汉氐賨,越来越融为一体。
风俗也在逐渐靠近。
杨峥不敢说让治下的每个人都吃饱饭,但让每个人能吃上饭还是做得到。
基本就是多劳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