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是我哥
车程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单位的面包车把他们三人送到了风城镇的南门附近,靠近古城入口。
晚上八点,古城附近山峰上的乌云已经飘走,雨停了。从石板路面一直往下走进到古城,两边排排青瓦坡顶的屋子家家灯火漂亮,民族风情婀娜,街道上游人很多。
林辉和孟新泉虽然不是风城人,来这里实习才两周,但他俩提前做过攻略,找好了吃饭的地方,方才在车上就咨询过池灿。池灿一看默了默,说可以。
他们直奔吃饭地点。
空气伴随降温的夜晚冷冽清新,仍然弥漫着山和雨的味道,池灿独自走慢了一步,掏出忘记黑屏的手机,鬼使神差就按下了通话键。
“嘟……”
“嘟……嘟……”
电话在快要进入自动提示音的时候被接了起来,池灿心中一颤,捏紧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喂?”熟悉的声音从耳边这个物体中传出。
池灿突然不会讲话了,打好的腹稿消失无踪,干巴巴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对面的声音变得不太清晰,环境音噪杂,池灿打扰了他的工作。隔了两秒,他似乎起了身,想了想之前池灿说了什么,于是问道:“从哪里回来?”
池灿蹙起眉,被噎了一下,汇报一样说:“两周前3月14号从风仪机场回的风城,今天刚刚从漾水坐车回来,工作已经结束了。”
“好,知道了。”
“哥......”
池灿还在犹豫,一个字卡在嘴边还没有说出口,电话就挂了——他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一颗心短短几秒内大起大落,池灿捏着手机恍惚站在人流密集的路边呆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缓缓走进这家白族私房菜饭馆。
饭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装潢普通,墙面上贴着大幅的菜品照片,本土正宗的味道,生意长盛不衰。池灿走进去时先碰到正忙里忙外的老板,老板见了他惊喜一笑,往楼上指,但没来得及说上话,应答着角落一桌客人。
池灿也笑了笑算作打招呼,转身先上了二楼去找林辉和孟新泉。
脚下木板嘎吱作响,他踩着狭窄陡立的楼梯往上,踏完最后一级台阶站稳后走了两步,在二楼寻觅着同伴的身影。
他看见迎面坐着的孟新泉在扬手跟他打招呼,而孟新泉旁边坐着的那桌人正起身打算离开。其中背对着池灿的那位穿着从前池灿没见过的休闲款西服,身姿挺拔却透着股挡不住的随性,站在本就层高很矮的二楼显得更高大。
池灿在震中停留得太久,此刻在这里居然分不清是自己在颤动还是余震又来了,眼前产生了重影。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人转身,目光习惯性投往某一高度,停留在李景恪背光下挺直的鼻梁、漆黑深邃的眼睛和看不清表情的脸上。
李景恪注意到他的目光,双眸微眯,直勾勾看过来。
“池灿!愣着干嘛,这边!”林辉朝他喊道。
池灿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平静,很慢地走了过去。这是李景恪教过他的。
类似于一种雏鸟情结,池灿能从任何一件随机小事里想起李景恪。他人生的参考详解。
无论他们的关系流动或僵持到了哪里。
二十四岁的池灿现在把它定义为带了些许怨念的雏鸟情结。
两边的餐桌共同形成一个夹道,李景恪站在过道中间跟客户有说有笑地告别,那人说不用送了,车就在楼下巷子里。他一向不拘小节,已经提前结过账,没有跟对方一起下去。池灿经过夹道时不得不放慢脚步停下来,停在了李景恪面前。
李景恪目送客户下了楼,半晌,垂眼看向身前似乎因为他挡了道而不得不停下的人。
池灿被他的影子笼罩了一半,脸上半明半暗,这些年拼命长高,个子还算高挑,齐平到李景恪的下巴。他在漾水淋了雨,黑发发梢还没有完全干透,唇色很浅,瞳孔被半边光照得水光透明,看起来面无表情。
他委屈倔强又沉默地看着李景恪的这副样子倒是丝毫没有长进。
李景恪倾身去拿烟和手机,似乎稍稍让出了点间隙。
可是仍然不够一个成年人通过。
“喂,帅哥,麻烦让一下,让我朋友过来呗。”孟新泉性子急,看着急不可耐地说。
池灿张了张嘴,越需要把两人关系解释清楚,他的喉咙就越干涩。
李景恪低声笑了笑,看着池灿停顿少时,终于说:“不必介绍那么详细的。”
指池灿刚才在电话里的汇报。
池灿从去年暑假结束回学校起就再也没见过李景恪,今年寒假借着赶研究生毕业论文选题也没有回风城。
无论发生了什么,贫穷或富有,李景恪是一位言而有信的抚养人,曾经说过会一直供他读完研究生,这期间依然按时给他打学费生活费,偶尔打电话谈之前池灿为获得实践积分给公司做的未完的项目,顺便问钱收到没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