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狼兄迎着朝阳站起,一身银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千万点微光。他昂着头,引颈而啸,长长的啸声回荡在天地间。我也伴随着狼兄呼啸起来,一面笑着高举起双手,彷似拥抱朝阳,拥抱新的一天。

  林间的鸟儿扑落落地腾起,惊叫着直冲向蓝天。薄雾轻寒中,晨曦伴着落叶在林间欢舞,彩云随着鸟儿在天空飞翔。我哈哈笑着踢了狼兄一脚,“看谁先到月牙泉边。”啸声未落,人已直冲出去。

  三年的时间,狼兄已长得和我齐腰高。我称呼他狼兄并不是因为他比我大,狼兄只是我随口起的敬称。实际上我重回狼群时,他还不到一岁,是个刚能独自捕猎的小狼,可他现在已是我们的狼王。虽然在背狼处,我经常对他连踢带踹,其实我还是很尊敬他。

  狼兄似乎感觉到我在想什么,对着水面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俯下头继续饮水。狼兄一直认为自己英俊天下第一、武功举世无双,雄狼一见就臣服,雌狼一见即倾倒,奈何碰上我这只不买他帐的狼,只能感叹既生他,何生我?

  为了容易辨别,我也曾尝试给其他各位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狼起名字,分别是狼一,狼二,狼三……依此类推,直到无限。我刚到时,只需命名到“狼九十九”,如今随着我和狼兄远交近攻的纵横之术,我已经完全混乱,只记得最后一次命名是“狼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那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在我发现我看见一只狼要想半天他的名字时,我无奈放弃了我的命名尝试。

  当年秦朝靠着“远交近攻”的纵横之术,最终“一匡天下,九合诸侯”,我估计我和狼兄“一匡狼天”的霸业,只是迟早的问题,我毕竟还是一个人,鼻子远比不上狼兄,记忆狼貌对我还真有些困难。

  阿爹如果知道我竟然把他教给我的权谋之术首先应用到狼群中,不知道会笑还是会愁?如果当年我能早点懂事,早点明白这些,能够帮阿爹一臂之力,是否一切会不一样?

  “敦煌四月好风光,月牙泉边好梳妆……”懒懒卧于一旁的狼兄,冷冷横了我一眼,打了个响亮的喷鼻后又不屑地闭上了眼睛,正如我不认为他英武不凡,狼兄也从不认为我长得有些微好看,和毛皮水滑油光的母狼比起来,我只怕丑得难以入狼目。

  我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面编着辫子,一面继续唱歌,“月牙泉水清又清,丢个石头试水深,有心打狼怕狼爪,徘徊心不定啊伊哟……”

  临水自照,波光映倩影。三年时间,从阿爹口中的小姑娘变成了窈窕少女,虽然不能夸自己是淑女,但我知道自己是美丽的。我朝着水面的影子做了个鬼脸,满意地点点头,打个呼声,示意狼兄可以回去了。狼兄展了个懒腰,起身在前慢跑而行。

  我们立在鸣沙山高处,看着远处蜿蜒而行的一个小商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准备扎营休息。想着快要用完的盐以及已经破烂的裙子,我蹲下身子,用无比谄媚的笑容看向狼兄,狼兄却不领受我的谄媚,一副见到怪物被吓到的表情,猛退了几步,皱着整张脸,带着几分不耐烦瞪着我。

  我向他低低呜叫几声,请他先回去,我打算去偷商队。他无奈地看了我一会,估量着我绝对没的商量,最后示意陪我一块去。我扑上前搂着他的脖子笑起来,他闭着眼睛,状似勉为其难地忍受着我,身子却紧紧挨着我。

  自从离开阿爹,再没有人会张开双臂抱我入怀,可是幸运的我有狼兄,虽然他不可能抱我,不过我抱他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潜伏着接近商队的扎营地。这是个非常小的商队,估计也就十个人。我心里微感诧异,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队伍,他们是买卖什么的呢?我只顾着自个琢磨,狼兄等得有些不耐烦,从背后轻轻咬了下我的屁股,我又羞又怒,回头猛拧了下他的耳朵。

  他看我真生气了,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不解。我无奈地叹口气,堂堂狼王陪我在这里偷鸡摸狗,我就小女子不记大狼过,放他一次。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许再碰我的屁股,否则不再为他烤肉吃,说完转头又继续观察商队。

  一个黑衣大汉手脚麻利地抬出一个轮椅放在地上,另一个紫衣大汉躬身掀起马车帘子,一袭白映入眼中。

  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贴的,彷佛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他只是静静坐着,我已觉得彷佛看到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