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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斯特莱克。”他睡意蒙眬地说。

“干得漂亮,伙计。”沃德尔说。

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高兴。雷·威廉斯排除嫌疑时,沃德尔正是调查的负责人。

“谢了,”斯特莱克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是整个伦敦现在唯一还愿意跟我说话的警察。”

“这个嘛,”沃德尔恢复点精神,“宁缺毋滥。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他们找到理查德了,他跟只金丝雀似的,把一切都唱出来了。”

“理查德……”斯特莱克喃喃。

他的头脑疲惫不堪。过去几个月里时刻萦绕他心头的案件细节仿佛一下子被删了个干净。车窗外掠过整齐的树丛,一片盛夏的浓绿。他觉得自己能倒头睡上好几天。

“里奇——迪奇——摩托车。”沃德尔说。

“哦,对了,”斯特莱克说,心不在焉地挠着缝针的耳朵,然后骂了一句,“操,好痛——抱歉——他已经坦白了?”

“他算不上聪明,”沃德尔说,“我们在他家搜出不少偷来的零件。”

“我就觉得这就是唐尼的经济来源。他一直都挺会偷的。”

“他们有个小帮派,没什么大动作,小偷小摸的。里奇是唯一一个知道莱恩有双重身份的人,他以为莱恩在玩救济金诈骗。莱恩叫那三个人帮自己说话,证明凯尔西被杀的那个周末,他们去了滨海肖勒姆野营。他说自己有个情人在哪儿,不能让哈兹尔知道。”

“莱恩总能成功地拉拢别人。”斯特莱克说,想起当年在塞浦路斯相信莱恩没犯强奸罪的那个同事。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撒谎的?”沃德尔好奇地问,“他们连照片都拍了……你怎么知道案发那个周末,他们没去聚会?”

“哦,”斯特莱克说,“海冬青。”

“什么?”

“海冬青,”斯特莱克重复,“海冬青不在四月开花。夏秋两季才开——我童年有一半时间是在康沃尔过的。莱恩和里奇在海滩上的那张照片……上面就有海冬青。我当时就该注意到……但我一直被别的东西分了心。”

沃德尔挂了电话,斯特莱克透过车窗望着前方不断掠过的田野和树丛,回想过去的三个月。莱恩恐怕并不知道布里塔妮·布罗克班克的事,但他调查过惠特克的审判过程,知道惠特克在法庭上引用了《Mistress of the Salmon Salt,鲑鱼盐小姐》的歌词。斯特莱克觉得莱恩像是在打猎时放人工臭迹那样随意洒了很多线索,其实并不清楚每个线索的效果如何。

尚克尔打开广播。斯特莱克很想睡觉,但也没提出抗议,只是摇下窗户,对着外面抽烟。在越来越明亮的阳光下,他发现自己下意识披上的意大利西装到处都沾染着肉汁和红酒。他擦掉一些大块污渍,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操。”

“怎么了?”

“我忘了跟人提出分手。”

尚克尔大笑起来。斯特莱克忧郁地一笑,整张脸都在痛。

“我们是要去婚礼砸场子吗,本森?”

“当然不是,”斯特莱克说,又掏出一支烟,“我接受了邀请,是朋友。也是客人。”

“你炒了她的鱿鱼,”尚克尔说,“在我长大的地方,这可不是什么友情的标志。”

斯特莱克没说尚克尔根本不认识几个有工作的人。

“她很像你妈妈。”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尚克尔说。

“谁?”

“你的罗宾啊。心地善良,想救那个小孩。”

对于十六岁时满身是血地躺在臭水沟里,被人救起来才幸免于难的尚克尔,斯特莱克很难说出不该救人的话。

“所以我才要去劝她回来。不过,她下次如果再给你打电话——”“嗯,嗯,我一定告诉你,本森。”

斯特莱克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他看起来活像刚出了车祸:鼻子发紫,肿得老高,左耳几乎是黑色的。在阳光下,他发现用左手刮胡子的尝试并不成功。他想象着自己溜进教堂,心里清楚自己这样子有多引人注意,如果罗宾不欢迎他,场面又会有多难堪。他不想毁了罗宾大喜的日子。斯特莱克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罗宾一句话,他立马就走。

“本森!”尚克尔兴奋地喊道,把斯特莱克吓了一跳。尚克尔调大广播的音量。

“……夏克韦尔开膛手已被逮捕。经过对伦敦沃拉斯顿小巷公寓的彻底搜查,警察指控三十四岁的唐纳德·莱恩谋杀了凯尔西·普拉特、希瑟·斯玛特、玛蒂娜·罗西和萨迪·洛奇,谋杀莉拉·蒙克顿未遂,还对另一位不知名的女性造成严重的人身伤害……”

“他们没提到你!”报道结束后,尚克尔失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