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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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在躁动。躲在家中的良好市民们,都在屏息静气地等待下一声枪响。
公寓外空无一人,远处似乎传来了警笛声。陈雄等人开来的厢型车大门敞开着。泷泽看了看驾驶席,钥匙还插在上面。
“上车。”
泷泽对秋生和乐家丽说。依偎着秋生的乐家丽,怜爱地牵着乐家丽的秋生——莫名的感情扰乱了思考。一定是杀死陈雄后的悸动——他说服自己道。
待二人都坐上车,他发动了引擎。道路对面的民居开着窗户,一张疲惫的中年女人的脸露了出来。他戴着墨镜转过头去,引来对方一阵尖叫。猛踩油门,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手枪。他很想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都打进那女人脑袋里,但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你打算到哪里去?”
他们驶入新目白大道。侧耳倾听——没有警笛声。快点儿。脑中的声音催促道。再踩油门。别急。脑中的声音制止道。他闻到陈雄恶臭的血腥味儿,回想起与古逸和的枪战。子弹没打中他纯属偶然。他几乎要感到一阵眩晕。
“你打算到哪里去?”
“闭嘴,我正在想。”
他透过后视镜瞪了秋生一眼。面色苍白的乐家丽正在给秋生的肩膀进行包扎,被扔在副驾上的包里装着至少五百万现钞,这比他预想的要少了一点。乐家丽的钱——都存在歌舞伎町的地下银行里,该怎么把那些钱搞到手呢?
算了吧——他摇摇头,现在应该先考虑逃跑的问题。逃离警察,逃离新诚会,逃离崔虎。
朝霞电车站前陈旧的商务酒店,刘健一订了三天的房间,房间钥匙就在口袋里。到那里去吧——如果来得及的话,因为警方的警戒线很快就会拉起来。这种时候,警方的行动会变得异常迅速。
接近山手大道的十字路口,车子就动不了了。长长的车龙。山手大道上的路况更加复杂,看来最好还是避开从山手线到川越街道这一路线。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车子却只能一点一点前进,掌心沁满汗水。熟悉的警笛声已经响起。十分钟之内,临时盘查点就会设好。经验告诉他,已经不可能来得及了。泷泽强行分开车龙,向右拐了个弯。
他感觉自己就像背后中了一刀,操纵汽车在住宅区狭窄的小巷子间穿行。
“你有目的地吗?”
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又瞪了一眼后视镜。一张与袭击“人战”老窝前截然不同,显得异常平静的脸映在镜中,乐家丽靠在秋生的肩头。他感到肚子里有个不知名的硬块在骚动。
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女人——白天是妓女,晚上是主妇。当时很流行主妇卖春,泷泽是在大久保的旅馆一条街找到那个女人的。她看起来鬼鬼祟祟,泷泽闻到了小猎物的气味。他叫住女人,出示了警官证,女人突然哭着向他求饶。怎么可能放你逃走——看到女人的眼泪,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要找到女人住哪里,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女人总是哭,但对泷泽的行为却并不厌恶。他把她捆成各种姿势,进行了各种尝试。在酒店,在女人家里,在大街上……他不厌其烦地强要。每次结束后,女人总会哭着向他求饶。他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三个月后的某天,他在路上的人群中偶然碰到了那个女人。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顿时感觉腹中凭空出现各种硬块在搅动——突进,他正因为相同的感情而全身颤抖。
女人死了——第二天,他把女人叫出来用鞭子抽了一顿,会被老公发现,不要留下痕迹——女人对他说——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唯独不要留下痕迹。泷泽并没有停下。他紧紧捆住女人,绳索陷进肉里。又无数次挥动鞭子,在她全身留下痕迹。
“昨天你跟你老公出门了是吧。”
他一开口,女人就僵硬得如同玩偶一般,被绝望占据的眼中没有流下一滴泪水。他把女人留在酒店里,独自出去喝酒。第二天,他就在早报上看到了女人的照片和一篇报道。女人跳地铁自杀了。
杀害主妇的无良警官——新闻的标题在脑海中盘旋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依旧每天百无聊赖,依旧每天出去折磨黑道、毒贩子和妓女。跟铃木一起——
他看到一个限时停车场,把车开了进去。他想到避开盘问的方法了——铃木。利用这个现役的无良警官。颤抖的手掏出了手机,拨通铃木的号码。
“你好,我是铃木。”
“是我,泷泽。”
他听到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在哪里?出大事了!”
“我需要你帮忙。”
“少放屁了!”对方压低了声音。“我现在想救你也救不了啊!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女人的身体里检测出冰毒了,伊藤那几个人身上都没带冰毒。现在调查一课认定,是你给那女人用的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