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夜晚

若要记述这里的奇妙发现,标题就该跟整个篇章一样长了,这不符合惯例。

我们来到一个房间,其形状与另外三个没有窗户的七边形过厅相似。里面不通风,书籍因潮湿而有一股刺鼻的霉味儿。我高举油灯先照亮天花板,然后把灯放低左右移动,摇曳的灯光照到远处靠墙摆放的书架。

最后我们看到屋子中央一张堆满纸页的桌子,桌后是一个坐着的人形,他好像在黑暗中等待我们。尽管他是个活人,可是一动不动。还没等灯光照亮那人的脸,威廉就说话了。

“晚上好,尊敬的豪尔赫,”他说道,“你一直在等我们吗?”

我们朝前走了几步,灯光照亮了老人的脸,他像是并不瞎,看着我们。

“是你吗,巴斯克维尔的威廉?”他问道,“今天下午夕祷之前我就来这里把自己关起来,然后一直等着你。我知道你会来的。”

“可是院长呢?”威廉问道,“在暗道楼梯上挣扎的是他吗?”

豪尔赫犹豫了片刻,“他还活着吗?”他问道,“我以为他已经窒息而死了。”

“在我们的谈话开始之前,”威廉说道,“我想先救他出来。你可以从这里把暗道机关打开。”

“不,”豪尔赫疲惫地说道,“已经不能了。机关得从下面操作。按动下面的石碑,这上面就会弹出一个杠杆,打开那边尽头的一扇暗门,就在那个书柜后面,”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你可以看到书柜旁边有一个轮子,上面带有一些秤砣,那轮子是用来控制这上面的装置的。我从这里听到轮子转动,就知道阿博内已经从下面进了暗道,我就拉了连接秤砣的绳子,可是绳子断了。现在暗道两边都已经堵死,那条绕在装置上的绳索无法再重新接上,阿博内死定了。”

“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今天他派人来叫我时,对我说,多亏了你,他已经知道了一切。那时他还不知道我想全力保护的是什么,他从来没有真正懂得藏书馆的珍宝和宗旨。他要我告诉他不为他所知的秘密。他愿意开放‘非洲之终端’。那帮意大利人深信我和我的前任酝酿并保有什么秘密,要求院长把秘密公开。他们被寻求新鲜事物的欲望所诱惑……”

“你该不会是答应了他,为了修道院的声誉不受到伤害,不让任何人知道什么,你将会到这里来,你将会了结你的生命,就像你结束别人的生命那样。然后你指点给他来这里的路线,让他过后来这里检查。可是实际上你到这里等着他,是为了杀死他。难道你没有想过他可以从镜子那里进来吗?”

“不会的,阿博内个子矮,他自己没有办法够着镜子上方铭文的字母。我指给他的通道只有我知道,那是我多年使用的通道,因为我在黑暗中走起来比较方便。只要到了圣骨堂,然后沿着死人的骨头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就行了。”

“你就这样让他来这里,明知这样会置他于死地……”

“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他。他害怕了。他已经很出名了,就因为他在福萨诺瓦成功地把一具尸体从旋梯抬下去。那是不该得到的荣耀。如今他死了,却不再有人能够把他的尸体抬上来。”

“那条通道你走了四十年。当你的眼睛快瞎时,你就意识到以后不能再掌控藏书馆了,你就精心做了安排。让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当上院长,先让他任命对你言听计从的博比奥的罗伯特当藏书馆馆长,然后内定由马拉希亚接班;马拉希亚离不开你的帮助,不经由你的同意他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四十年来,你始终主宰着这座修道院。那帮意大利人对此心知肚明,阿利纳多也总是念念不忘,挂在嘴上。可没人听他的,都认为他神志不清,是不是这样?不过,你仍然等着我来,你无法堵死镜子后面的入口,因为机关装置是封闭在墙内的。可你为什么等着我?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来呢?”威廉问道,但他说话的口吻表明他已猜到了答案,而他等着豪尔赫的回答就像是等着对自己精明睿智的褒奖。

“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会搞清楚一切。从你的声音,从你引我就一个我不想谈论的话题进行争论的做法,我就知道你比别人都强,你是无论如何都能达到目的的。你知道,只要审慎思索,并用自己的头脑重新构建别人的思路,就可揭开谜团。何况,我听说你向其他僧侣所提的问题都一一切中要害。但是你从来没有提出有关藏书馆的问题,仿佛你早就知道它的奥秘。一天夜里我去敲过你房间的门,你不在。当时你肯定是在这里。我听一位仆人说,厨房的油灯缺了两盏。最后,前天塞韦里诺来教堂的前厅跟你谈及一本书时,我便确信你是在追寻我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