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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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五十五分。于换班前五分钟上到露天甲板上来的崔静姬和前一班的朴少尉换班,负责监视外围。

刚才被九厘米子弹擦过右肩,皮肤裂开了五公分左右,底下的肉也被烧焦了,但是以消毒药水和抗生素做了紧急措施之后,静姬连止痛之类的药物都没有吃就回到工作岗位上来了。由于靠着训练也锻炼出了她对药物的抗药性,因此除非给予大量的止痛药,否则不会有有什么止痛的效果,而且吃了药之后感觉会钝化,可能会对以后的任务造成障碍。既然如此,忍着每次随着脉动就会涌上来的疼痛反倒要好得多。

朴少尉也许也了解这一点吧?并没有愚蠢到要对右肩上绑着绷带的静姬说些没用的关心话语,只是默默地回到舰内。静姬小心翼翼地拉扯着挂在肩上的克鲁兹的肩带,避免去碰触到伤口,把目光望向从『疾风』的左舷后部可以一眼望尽的东京湾。

这个四周三百六十度怎么看都看得到陆地的地方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在海上。而且沿岸地区几乎都是高架桥或大楼、中央立柱油罐或龙门起重机林立的港湾设备等的人工物品,这些呈几何学图案的影子看似在又厚又重的盛夏的空气中摇晃着。

连用湖或池塘来形容都不够适当,说是巨大的水洼或许还来得贴切一点。静姬所知道的海应该是更大、更朝着外界洞开的空间。至少,从咸镜南道的乐园环视的东海(日本海)给人的印象也比从这里看起来开放。

侦察局海上处的穷酸港湾设备虽然只是一个用来停泊对南韩进行渗透的作战的旧式潜水艇的场所,但是从马来西亚港望出去的海却仍然有着某种唤起人们对未知的世界的恐惧和憧憬的东西在。她出生在黄海北道的共同农场,因为是个私生子,自幼就在四周人不屑的眼光和态度中度过。后来她天赋的素质被住在平壤的养父相中,把她收养了。养父在军中拥有崇高的中枢地位,在他的安排之下,她循着有别于一般的义务兵役的管道被分配到侦察局,在莫名究理的情况下就被训练成一个渗透工作人员——对一路走来始终没有过过安稳日子的她而言,海洋有着足以撼动她内心的某种力量。

那是一种在另一个地方,自己或许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的期待和不安。在第二次的南韩渗透作战当中,这种心情以最残酷的形态实现了。在水平线的另一端看到理想国度,相信拍打着岸壁的海水中蕴含着一个丰富世界的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自己诞生了。抚摸着喉头上那形同烙印的旧伤,不再回忆往事的静姬听到背后响起舰桥构造部的防水门打开的声音。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走过来的人是哥哥。静姬的耳边感受到不发一语地靠到她背后来,轻轻地用两手抱住她的许英和的气息,她把自己的左手叠放在交组在她的肚脐一带的手心上。

当时哥哥也是这样默默地抱住她的。连续几天一直抱着所有的感觉器官都达到饱和状况,形同废人一样的自己的身体,为了溶化她冻结的身体和心灵而全心全力地奉献。养父——林明基侦察局长一再训斥不吃不喝,始终不愿意离开的英和要他放弃,但是,一直到她的心再度对外开放之前,哥哥始终没有离开过医院的病房前面。

或许哥哥也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疗愈自己正逐渐变化成人类以外的某种东西的心灵。她的声带被割断,肉体受到无数的暴力摧残,但是她可以感受到哥哥内心的呻吟,或许就因为这样,从此之后,哥哥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血缘以上的兄妹了吧?那一瞬间,他们之间围起了一个不要说别人,连养父都没办法踏进一步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领域,同时也是他们以那个领域为中心,而不是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这个国家为主开始采取行动的时候。

她不知道关于明基收养英和或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人,将这些人安排到侦察局是为了将来的武装政变计划铺路——个人军队的培育的流言有几分真实性。但是,当高层开始盯上养父的时候,站在养父的立场,为了证明自己无二心,他只能派遣她参加成功率极低的南韩渗透作战。结果,搭潜水艇登陆南韩的渗透组成员们中了韩国国家安全企划部的埋伏,完全被歼灭。静姬也被地雷的碎片刺穿喉头,成为他们的阶下囚。

在完美的报导管制下捕捉到静姬的韩国安企部在拷问时是不择手段的。她用笔谈用的原子笔做为武器,试着逃脱,但是也只有在她还保有清醒的意识时才有能力这样做,她所付出的代价是两手的手指头都被折断,因为被迫服下大量的自白剂而导致精神错乱的静姬很快地就失去了被当成情报来源的价值。她之所以还能活下来是因为还有可以做为男人们的慰劳品的最低限的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