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7

太少见了,和代给田丸花来了一个电话。和代在电话里叫田丸花赶快到昌子那里来一趟,说是有话要跟田丸花说。既然是和代有话找田丸花说,那么到和代家去不就得了吗?在谁家里聚,谁就得提供茶点,和代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呢!她呀,一点儿亏都不吃。田丸花问她跟昌子说好了没有,和代说这就给昌子打电话。于是田丸花对和代说:“你先跟昌子联系吧!昌子要是同意,你再通知我。"

昌子在家,而且同意在她家里聚。在田丸花的记忆中,像这样被和代叫过去,还是第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田丸花在去昌子家的路上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她佐藤和代会有什么正经事吗?

没想到和代今天说的还真是正经事。和代带来的新闻让田丸花大惊失色:那个姓河岛的老人死了,而且看着河岛老人死去的不是别人,正是佐藤和代!为什么会是这样?田丸花呆呆地想了半天也

无法理解,只知道看着和代的脸发愣。

“河岛?就是那个钉子户河岛吗?为什么那个人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你以前就跟他认识吗?”田丸花从最朴素的问题问起。如果以前就认识的话,为什么此前田丸花提到河岛的时候和代没说

呢?田丸花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会认识他呢?那个臭老头子!”和代对死者没有丝毫的敬意,还口出脏话。河岛虽然曾使田丸花感到非常不快,但她不会说这种“死后鞭尸”之类的话。

和代用她那一贯的不讲情面的口吻讲述起来:“为什么那个臭老头子死的时候我在他身边呢?纯属偶然。我正在巴士大街的便道上往前走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撞了我一下,差点儿把我撞倒。可是撞我的那个人呢,连声‘对不起’都不说就走了。我很生气,就拼命追他。我看见他进了一所破房子,过去一看,小牌子上写着的姓是河岛。我想起,这可能就是你田丸花说过的那个河岛。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进去了,我就不想追进去找他理论了。我刚要走,忽然听见里边有痛苦的呻吟声。本来这件事情我不应该掺和进去,但我这个人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向来是见义勇为,见了有困难的人就要上前帮一把。于是我就一边打招呼,一边往里走。进去一看,臭老头子倒在榻榻米上,奄奄一息。"

“你吓了一大跳吧?”昌子用她那一向不紧不慢的口气问道。

和代大口嚼着昌子端上来的米饼,继续说道:“可不是嘛,差点儿把我给吓死!说老实话,当时我真想撒腿就跑,但我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跑,于是就给119打了电话。急救车来了,一看,好像是什么心脏病发作,说是没救了。”

“佐藤太太也跟着去医院了吗?”昌子又问。

和代苦着脸答道:“去了呀!本来我不想去,可电话是我打的,我能不去吗?我也觉得我太老实了,干吗跟着去呀!不过嘛,我这个人从来都是首先为别人着想……”

田丸花心想:佐藤和代是一个为别人着想的人吗?不过眼下田丸花还顾不上考虑佐藤和代的问题。那个结实得想杀恐怕都杀不死的河岛,就这么简单地死了,这件事对田丸花的冲击太大了。

“这么说,佐藤太太跟河岛的家人见面了?”田丸花想确认的是这个问题。

和代点了点头:“啊,就算是见了吧,不过没怎么说话。在医院里,也就是打了个招呼。他们说改日再正式向我道谢,我想他们还会联系我的。"

“河岛的家人是她的儿子和儿媳吗?”

“大概是吧。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那么一种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河岛死后的事情将由这个被他疏远了的儿子来处理。河岛说过,他的儿子主张把那块地皮卖了。如果儿子继承了河岛的遗产,可能很快就会把那块地皮卖给市里,目前处于胶着状态的巴士大街拓宽计划,马上就会开始实行。这对于田丸花来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大事件。

“佐藤太太,河岛的儿子来向你正式表示感谢的时候,请你问问他打算怎样处理他家老房子那块地皮。"

继承父亲的遗志,继续在那里当钉子户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父亲死后儿子的想法有所改变的情况也不是绝对没有。总之,只要不把那块地皮卖给市里,田丸花就不用费太大的力气组织反对街树砍伐运动了。按照田丸花的想法,最好的结果就是能维持现状。

“你打算怎么办?”和代好像完全不知道田丸花心里是怎么想的,反应非常迟钝,过了半天才问了这么一句。

田丸花忍耐着内心的焦躁,耐心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让你问问他,那块地皮是卖还是不卖。他要是卖给市里呢,巴士大街的拓宽计划马上就能实行,那么街上的街树就会被全部砍伐,这怎么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