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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把仇恨集中在没有检查街树的足达道洋身上该有多好啊!这个问题加山想了不知有多少次了。要把所有的仇恨凝聚起来,只针对足达一个人,为此加山做过很大的努力。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把仇恨集中在足达一个人身上。加山认为,足达的罪过确实很重,但应该对健太的死负责的不只是足达一个人。
例如,没有把狗粪打扫干净的市政府的职能部门,就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有关职能部门把狗粪打扫干净了,事故就不会发生了。于是,加山再次来到市政府,打听哪个部门负责清扫道路。
加山向传达室的女职员打听路上的狗粪由哪个部门负责打扫,那个女职员告诉他,通常是由生活环境课负责。既然说是“通常”,就应该有例外,于是加山就问,除了生活环境课,还有哪个部门负
责。那个女职员说,有一天市民打电话提意见说,巴士大街上有狗粪,正好生活环境课没人,她就把电话转接到道路管理课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职员看了看日历说:“五天以前的事情。"
五天以前,不就是事故发生前一天的事情吗?加山听女职员这么一说,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如果那天把狗粪打扫干净了,足达就不会不检查那棵街树了。如果检查出那棵街树是棵病树了,肯定要采取不让行人靠近的措施,健太也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加山开始认为是市政府的职能的部门玩忽职守杀了健太,于是就又去了道路管理课。虽然明明知道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加山太想知道健太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了。他想知道,究竟是谁造成了这种状况。如果知道了这些,也许就能接受健太已经不在人世这个残酷的现实了。
来到道路管理课,他马上就判明了应对“关于巴士大街有狗粪的市民意见”的那个职员。加山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要求对方说明情况。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能平心静气,人家就不会有耐心跟他说话。
没想到对方勃然大怒,不但不对自己的过失感到后悔,还说自己没有任何责任。加山惊得目瞪口呆,元法再追究下去,只好转身离开。他来这里,本来是希望听到一声“对不起”的,没想到却生了一肚子气。
那个姓小林的职员认为加山是在找他的毛病,认为加山是个很奇怪的人,同时拼命推卸责任,否认是他的玩忽职守夺去了一个只有两岁的孩子的生命。加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郁闷和愤怒填满了他的胸膛。他认定,眼前这个姓小林的人就是杀害健太的罪魁。
可是,加山手上没有一件可以追究小林罪行的武器。小林说,责任最大的是造园公司,负次要责任的是狗的主人,加山找不到反驳他的语言。小林分明就是杀死健太的罪犯,可是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可以问他的罪。
加山痛恨自己太理智,当时应该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把那个只知道推卸责任的小林痛打一顿。但是,加山做不出来,只能转身离去了。在离开道路管理课之前,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拍了一下桌子。
加山觉得这样一个自己很可怜。
不过,在市政府的道路管理课,加山还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人的命运往往是由某些细小的事情决定的。就说那个小林吧,他在打扫狗粪的时候,如果知道不打扫就会死人,那么不管孩子们怎么嘲笑他,他都会尽心尽力地打扫的。偶然有一群不懂事的孩子从那里经过,偶然轮到这个自尊心强得过分的小林去处理市民的意见,其结果造成了健太的死。这无情的事实,快要把加山压垮了。
加山的手就好像触摸到了那不讲理的命运,多么残酷的现实啊!
健太的死难道是不可避免的吗?离开市政府大楼以后,加山一边走一边想。正是因为某些细小的事情往往可以左右人的命运,所以如果有一个环节是正常的,健太就不会死了。明明知道是这样,也没有办法,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就此罢休。
加山的脑子里有一个永远都忘不掉的术语:出血性脑挫伤。这是健太的死因。给健太做手术的医生说,如果早些动手术,有可能挽救孩子的生命。那样的话,尽管容易留下后遗症,但孩子还小,以后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很大。医生的话让加山想起了那个不肯收治健太的医院,他的怨恨一直被压在心底。虽说不是哪个医生都会做脑部手术,但一开始就拒绝收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加山恨那个拒绝收治健太的医院,因为那个医院近在咫尺。
当然,现在找上门去也无济于事了。不过,不去问问当时为什么不收治,加山心里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