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癌症很微妙。”祖母说。
“微妙指什么?”
“我不想被人杀死。”
我问她,不想被人杀死指的是什么?
“交通事故、飞机失事或者被杀人犯杀了,都是被人杀掉。我不希望我离世的时候那么凄惨,我希望被大地震、洪水或倒下的树木杀死。”
“但是癌症呢?”我说。她那时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因此没有必要隐瞒。
“很微妙。”祖母笑着说,“癌症算什么呢?算人还是大地震呢?”
“很难归类啊。”
“我所得的癌症,似乎会让我在离世时非常痛苦。”她说。
“也许吧。”对此我只具备听来的知识。
“你别逃跑哦。”祖母严肃地说。她的语气里没有诅咒的意思,非常坦率。“你一旦遇上事就会逃避,当我感到痛苦、忍不住发出惨叫的时候,你也一定会逃跑,对吧?所以我先这么警告你。”
“就算我不逃跑,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只要你在我身旁就好。”祖母微笑着说。
“需要我握住你的手吗?”我问。
祖母则又一次断言道:“你会逃跑!”
握手这一动作到底会带来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但是草薙的话很有趣。
“病人们,”我问,“会因为百合小姐握住他们的手而感到高兴吗?”
“不知道。”草薙笑着说,“因为他们之后就死了,我没办法问他们有什么感想。但是你不觉得,他们肯定会感到安心吗?即将从世界上消失,难道不希望有谁在身边守候吗?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样,否则会误认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
我一时陷入沉默,认真思考过他的话之后竟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你好厉害啊。”
“啊?”他非常惊讶,但我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问他:“日比野是油漆工吗?”
“是,他爸爸也是,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油漆工。但没什么工作,可以说日比野基本处于无职状态。店开着,却没事做。”
“那他靠什么维持生计?”
“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嘛。”
“真的吗?”
“而且他孤身一人,大家也都善待他。”
“孤身一人?”
“他没有告诉过你吗?哎呀,这可不好啦。”
“没什么不好的。到底怎么回事?”
“日比野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他一直一个人。”
“家人死了?”
“是啊。”
“因为车祸?”我一边问,一边想起了读高中时因事故离世的双亲。
但草薙没有多说。他像是一个口风不紧的人,担心说得太多,于是每次开口都十分谨慎。
我们沉默着一起走了一会儿,右边出现了一些民宅后,草薙挥挥手,说:“那么我先走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明信片。
“你可以把这个寄到岛外吗?”
“今天下午轰大叔出航的时候我会让他带出去的。”草薙摆出邮递员的姿态,没有看明信片的内容,立刻将它放进了夹克衫的口袋里。“第一次往岛外寄呢。”草薙情绪高涨。
城山舔了舔上唇,像在低声说:事情终于变得有趣了。
他在仙台市区南边,离高速公路出入口很近的一间仓库里。天花板上快坏了的荧光灯不断闪烁,灯的正下方有一男一女,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蹲坐在地上。
男女二人都没穿衣服。只穿着内衣,手脚都被透明胶带缠住了。
是城山干的。这对男女的车停在山路边的路肩上,两人正笑着聊天呢。城山绕到驾驶席,敲敲车门,亮出警察证,说:“可以帮个小忙吗?”之后便用花言巧语将他们轻易地骗到了仓库。
一进仓库,城山便用铁管击打男人的头部。男人倒下之后他立即用胶带将其捆住。女人在一旁吓呆了,之后城山也对她做了同样的事。然后用剪刀将他们的衣服剪开、脱掉。
简单说来,城山就是不断地殴打他们,用铁管或地上的石头轮流殴打这对男女。反复殴打,同时留心不让他们断气。
男人曾一度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城山将男人嘴上的胶带撕开,男人痛苦地问:“为什么?”
“假期消遣。”城山冷静地回答道。男人的脸上充满绝望,这使得城山愈发兴奋。
城山猛踩男人的性器、掐女人的胸部。但他们的反应越来越微弱。城山又蹲到两人身边,在耳边以轻松的语调低语:“你们的人生已经毁了。现在我要扒了你们的皮,折断你们的骨头,性器官也要被割掉。人生真不容易啊!”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开始像痉挛一般颤抖,他们知道城山没有在开玩笑。
城山接着对男人说:“如果你对我说,你要侵犯这个女人,玩弄她的身体,那我倒可以帮你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