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复仇女神的战车(第8/13页)

倒是谭丽珍尖笑起来:“哼!我早说这丫头不安生!”

“你可是进来之前就有相好的了吧?如今他在何处?这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总要有个交代。”大姨婆眼中流露出母性的慈祥。

“大娘呀!”凤娟再也撑不住了,一头跪倒在地,哭道,“如今我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丽珍呀,我带凤娟去外头缓一缓,瞧她都闹得不成样儿了,吵着你也不好吧。”说毕,便将哭哭啼啼的凤娟拉外头去了。

谭丽珍实是想听些八卦的,被大姨婆如此一说,倒也不好坚持,只好不情愿地点一点头,恋恋不舍地错过了这看好戏的机会。

这边厢凤娟倒是一股脑儿向大姨婆坦白了。原来她早在家乡便与酱油店伙计好上了,因父母已在外头给她许了一门亲,她死活不肯,眼看肚子也日渐鼓胀,快要瞒不住了,这才给表哥写信求助。所幸沈浩天得知情况后也并未嫌弃,反而催她快些过来,于是她便与那伙计双双私奔至此,孰料接到的竟是噩耗,于是两人只得假装陌路,进赌场做事。那伙计叫杨树根,现正在老章手底下接受训练,两人便在赌坊内展开了“地下情”,只得夜半无人时偷偷约会,亲个嘴,说些安慰的话,商量着在这儿暂做一两个月,凑够了路费便去别的地方落脚,以正式夫妻相称,把孩子生下来。

大姨婆听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拉住凤娟的手安慰道:“不如去跟你老板讲一下,你看谭丽珍也是这样,老板善心一发便照顾她安胎,你这里……”

凤娟一听,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更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哭求起来:“大姨婆呀,可千万莫传出去呀!我和树根在这里只是暂时落脚两个月,待挣到工钱了便走,不想去哪里都落得风言风语的……谭姑娘不一样,她是无亲无故。”

“也对。”大姨婆忙扶了她起来,道:“既是这样,那就各自为安,我当不知道,等一会儿进去就解释说,是弄错了吧。”

凤娟千恩万谢,临走还塞了几个大洋给大姨婆,被她推了。

杨树根书念得不多,记性却极好,脑子又活络,在酱油店里做生意都用不着算盘帮忙,于是赌桌的活也是极快便上了手。只有一点不大好,他自己也喜欢赌两把牌九,无奈赌坊定下过死规矩,荷官一律不准私下赌博,否则要被斩手指扫地出门的,他只得忍了。但来日一久,他便看出些门道来。荷官天天看钱财流进流出,哪有不心痒的,于是都私自在县城外头不远处造了一个干打垒,领到薪水的,轮班下来之后有手痒的,便三五结伴去那边过瘾。因各种伎俩都略知一二,谁也甭算计谁,都是虚张声势、硬碰硬。因杨树根略通些推拿,拍好了一个领班的马屁,于是便揣着身上仅有的几个钱去玩过一次,虽只赢了些香烟钱,也够他高兴的,于是这几日又琢磨着要再玩两把。

赌坊总是在天蒙蒙亮的六七点钟打烊,也不用赶客,他们到了那个钟点自然会走。接下来,便是放工后的荷官找乐子的时辰,也有匆匆回去睡觉的,但到底不多,大家还都被赌坊内散发的提神香味吊着精神。于是杨树根也穿得严严实实,与几个荷官一道出门,因怕显眼,自是往后门走的,想翻过那石墙出去,孰料刚踏进后院,却见走在前头的领班脸色煞白地折回来。

“有……有人……死了……”那领班颤巍巍指了指后院方向。

杨树根仗着胆大,便走出去瞧了,空地上只竖着一根木桩子,空空荡荡,积雪在阴沉沉的天色下显得尤其脏。

“没人哪!”他以为领班开玩笑吓人,便转头笑道。

“上……上面……”

桩子上,正坐着一个驼背人,乱发飞扬,松垮垮的厚棉衣下摆被风吹得一掀一掀。

他径直跑到木桩底下转了两圈,才喃喃道:“哎呀,妈呀!这人,是怎么死在这上头的?”

借着晨曦微光,他终于看清上边的是个老太婆,穿着墨绿褂袄,两只粽子形状的小脚轻轻晃动,嘴巴瘪瘪的,正用茫然的双眼盯着他。他想了半日,方想起凤娟讲过幽冥街上的一个稳婆识破过她怀孕的秘密,于是惊恐之余还略略松了口气。

然而到了杜春晓那里,事件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大姨婆一死,杜春晓便将在赌坊做事的女人都叫拢过来,除去被这噩耗搞得心神不宁的谭丽珍。她说话也是开门见山:“各位姑娘,谁若是肚子里有了,今天傍晚之前,私下到我这里来给个交代。”

话一说完,女人堆里便窃窃私语,有愤愤不平的,有哑然失笑的,有沉默不语的,也有大惊小怪抓着身边的人讲个不停的。其中一位脾性泼辣些的,当下便为难道:“哪有让人交代这些丑事的道理?这不是坏人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