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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站在唐的轿车旁边,阳光似乎刺眼起来。她的眼中流露出坚韧,神经仿佛已被冲刷一新。手机的扬声器打开了。
“有什么反应吗?”唐说。
“正在连接。”
旧金山警察局的电话总机在转接来电,突然他们听到了特区直升机和图奥勒米县警长办公室之间的无线电对话,嗡嗡的发动机和不停转动的旋翼几乎盖过了传递飞行员声音的电子传感器。
“目前到达目的地,桥的两侧均有人,其中两人在栏杆上。”
埃文揉了揉额头,唐靠在车边,闭着眼睛听着。
“幸存者……一个女人站在山顶上,挥舞着她的外套,想要给我们发信号。但在山谷上可以看见一具尸体。”一阵静电声音,随后是发动机的噪音。又有一个新的声音从直升机里发出:“一个人刚刚爬上桥——他正朝那个男人和女人掉下去的桥墩位置跑去。”
飞行员说:“那个人是昆塔纳!”
“老天,他在这里干什么?他在哪里……”
又是一阵静电声音,“前面有电线——不能再飞低了。现在去解救幸存者。”
无线电关闭了。
直升机旋翼急速的转动声在整个山坡上艰难地回荡着,从山沟的斜坡上弹开,在空气和松林、金属间发出呼啸声。天空亮起来,变成了一片蔚蓝,满眼是纯净的蓝色。加布靠在栏杆上,他的声音被上方直升机的轰鸣声吞没了。飞机的旋翼不停地敲打着空气,下沉气流把山坡上的草坪压平了,松树林摇晃不停。加布抓紧了栏杆,大叫起来,但声音被盖住了。
乔挂在一根10毫米粗的绳子上,绳子的一头被固定在栏杆上,另一头绑在了加布的登山竖钩上,被她挂在腰带上。可是腰带快要撑不住了,她抬头望着大桥,它在黎明的阳光里发出强烈的光芒,浑身散发着刺眼的金属光泽。加布一把抓住绳子,竭力不让她左右摇晃。
她挥动着手臂想要抓住绳子,可她的胳膊已经麻木了,动弹不得,全身被疼痛灼烧着。
她被一条响尾蛇咬了一口,于是不断提醒着自己要把伤口放在心脏以下位置,保持身体平稳。她垂下手臂,但仍继续往上看。而他正拉着绳子。
“我被响尾蛇咬了……”她说,尽管知道加布听不到。她看到了,头上是一架“铺路鹰”救援直升机,是空军国民自卫队第129队的直升机。
她又朝山坡上望去,拉克和诺亚在大桥的北侧,他们现在安全了。她低下头,看见豪根落到山谷的底部。她觉得头晕目眩,耳边传来一阵新的嗡嗡声,音调又高又尖。
随后,她把脸转向天空,在她上面的大桥上,奥特姆爬过了大门,和加布一起拉着绳索。乔觉得自己被他们往上拉了几次,每次都向上移动了几英寸。
奥特姆并不想让她冒着风险使出骗豪根的这一招,她也试图阻止过,因为她觉得这危险极了。奥特姆是个该死的聪明孩子,她是对的。
一阵让人难以置信的疼痛,她的手臂抽搐起来,她觉得恶心。
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往上爬着,听到了脑袋里血液流淌的声音。
豪根全身已经爬满了响尾蛇,它们从麻袋里朝他蜂拥而去,那些愤怒的、简单的、“要么打,要么死”的莫哈韦绿色响尾蛇。她无法想象它们一共朝他攻击了多少次,再次低头望去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满是被咬的肿块。
直升机在她头上不停地盘旋着,那响亮而刺耳的旋翼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救赎声。她听豪根说过,直升机已经来了,她曾打赌就算她被蛇咬伤,他们也会及时赶到。可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赢得赌注。
快点,她边想边闭上了眼睛。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铺路鹰”里了。
“坚持住,我们要送你去医院。”一名跳伞救援人员说。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但可以看到他们还在地面上。她看到了外面的山峦和满是积雪的花岗岩山峰。她被放在担架上,直升机的旋翼正在慢慢往上移。
救援人员的绿色飞行服看上去让人放心。她感到有针刺在身上,但和被蛇咬相比,这不算什么。
“抗蛇毒血清?”她问。
“是的,女士。”
她觉得自己好像着火了一样,视线模糊、恶心。诺亚也在“铺路鹰”里面,就在她旁边,躺在一片褥草上。另一名跳伞救援人员正在安置着他,他制服上有四条杠。
“佩顿呢?”她说。
“她正在接受治疗。”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肩膀,“好好躺着,你会好起来的。”
“你们总是让人吃‘床头定心丸’。”她说。
直升机外面,拉克正用手捂着耳朵,盯着她看。乔想要朝她竖起大拇指。
拉克身后,加布笔直地站着,就像是根图腾柱一样,满脸严峻。阳光从他的手表表盘中穿过,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