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学者的故事

大家屏气凝神了好一会儿,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奇怪的小偷竟然把战利品送了回来!

“想想整件事情发展到目前疯狂的地步,”哲瑞·雷恩站起身走过来,“我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他那似雕琢过的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我们面对的是一位智慧又幽默的对手。奇怪,真奇怪!乔特博士,你确定这就是被偷走的那本?”

“毫无疑问,”馆长回答,仍然不敢相信,“这是萨克森的贾格尔。各位,请你们过目检查一下。”

他把蓝皮书就着包装纸放在装着贾格尔的柜子上,克拉伯赶紧专心地检查。佩辛斯紧靠着年轻的罗威,忽然看见塞德拉博士看着克拉伯的表情,差点儿惊讶得大叫。这个人一直戴着礼貌的面具,现在面具掉了,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愤怒之色——几乎是失望的愤怒;他的表情显得非常野蛮,这种野蛮因为右眼戴着的冰冷的眼镜而更加明显。一瞬间,面具又套回去了,他又小心翼翼地显露出自己的兴趣。佩辛斯侧过头,看着戈登·罗威的眼睛,他也捕捉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因此两人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塞德拉博士。

“这是萨克森的贾格尔。”克拉伯尖声说。

“天啊,我真是笨蛋!”萨姆巡官忽然大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他不由分说就冲出萨克森室,在走廊上急急离去。

“萨姆小姐,你父亲——”塞德拉博士冷笑着说,“好像是位非常急躁的绅士。”

“塞德拉博士,我父亲——”佩辛斯反驳道,“有时候是位非常敏锐的绅士。他想的是实际的事情。我相信他是去追赶信差了,我们却没有人想到去做这件事。”

萨克森太太瞪大眼睛看着佩辛斯,好像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年轻女子生气。年轻的罗威扑哧一笑。

“没错,佩辛斯。”哲瑞·雷恩先生温和地说,“我们并不怀疑萨姆巡官的敏锐,可我敢说,这次他是白费力气了。各位,重要的是,你们的一五九九年的贾格尔没有原样归还。请查看书的后面。”

他锐利的眼睛已经注意到有些不对劲。乔特博士把书从包装纸上拿起,翻过来。他们立刻发现了是怎么回事。刀子曾插入背面下方的边缘,牛皮和支撑整本书的薄纸板被割开——下方边缘的书皮都这样被割开了,一张新纸从开口处伸出一点儿。

乔特博士小心地把新纸抽出,是一张百元新钞。钞票上面用一个小别针别着一小张包书用的牛皮纸,纸上用相同的蓝墨水、相同的印刷体写着几个字:

弥补修补成本之用

纸上没有签名。

“可恶的家伙!”萨克森太太怒声说,“破坏我的书,还——”

萨姆巡官跑回来了,胡乱地擦着眉毛,气冲冲地说:“太迟了,信差已经走远了……这是什么?”他查看着留在书的封底里的“赔款”,惊讶地读着字条,然后摇摇头,好像说:“这太过分了!”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包装纸和绳子上,“便宜的牛皮纸,普通的红绳子。没有线索。啊,该死!我快被这桩事搞烦了。”

克拉伯玩弄着百元钞票,咯咯地笑。“乔特,这可是个好贼。偷了书,连同赔款一起归还,又丢给你一个无价之宝!”然后他停住调皮话,满脸思索之色。

“打电话给报社,”巡官疲倦地说,“告诉他们这件事,小偷说不定会回来。”

“爸爸,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佩蒂,不管坏蛋多么疯癫,还是坏蛋。他留下了这本该死的一六〇六,或随便你们怎么称呼的玩意儿,不是吗?他会回来要的。”

“我看不会,巡官。”雷恩微笑着说,“他没那么天真,尤其是他已经找到——”

之前对一五九九年的贾格尔作品失而复得显然很满意的萨克森太太,此时发出惊慌的尖叫,好像渡轮的汽笛声。“克拉伯!这真的很奇怪,我刚刚才想到。你知道吗,雷恩先生,我们不久前有过相同的经历。”

“怎么回事,萨克森太太?”老绅士赶紧追问,“什么样的经历?”

她的三层下巴兴奋得动荡起来。“有人从我的图书馆偷走一本书,雷恩先生,然后又送回来了!”

克拉伯丢给她一个奇怪的眼色。“我也记得。”他口气严厉,无端地斜眼看着塞德拉博士,“非常奇怪。”

“克拉伯!”罗威也大声说,“天啊,我们真是白痴啊!当然了,一定是同一个人。”

哲瑞·雷恩先生抓住萨克森图书馆的管理员的胳膊,后者痛得直往后退。“好,告诉我怎么回事,立刻说!这可能是天大的重要事情。”

克拉伯顽皮地看看四周。“一兴奋我就忘了……大约六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图书馆里工作到很晚——当然是萨克森太太的萨克森图书馆。当时因为馆里有些书捐给了不列颠,我在重新整理目录。我听到某个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就去察看,很惊讶地看见一个人正在乱翻一个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