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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的休庭已经延长到了二十五分钟,我必须得返回法庭了。

眼下,我确实没有多少时间来考虑刚才得知的一切。但我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回想起了这数周以来我跟马克见面的那几次。我们曾坐在他家的门廊上、我家的门廊上,他都不动声色地跟我闲聊。原来,他表面上用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表示安慰,背地里却用另一只手把我的心脏掏了出来。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恬不知耻。

然而,细想之下,也并非全无道理。马克·劳威的妻子总是抱怨那栋处处有毛病的房子,抱怨家里缺钱,抱怨他不够果断自信,结果他便策划了一个能够赚取数百万美元的阴谋。相对于我们的孩子而言,他更在乎金钱。于是,他便买通了贾斯蒂娜来提供情报,雇了那对土耳其兄弟来具体做事。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

波利蒂离开后,我将内庭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偷偷地扫了一眼走廊。如果马克还在给惠普尔跑腿,那么他应该就坐在法庭外的长凳上。

他不在。本来我会以为他已经跑到别处去数钱了,可是艾莉森刚刚才见过他。他就在附近,就在周围的某个地方。我尽量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找了一圈,想确认一下他是否坐在其他位置。然而并没有,整个走廊都是空的。

我回到内庭,朝杰里米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门依然关着,我轻轻地敲了敲门,说了声“是我”便进去了。艾莉森坐在办公桌后,面前的枪已经基本组装好了。

“快弄好了。”她一边说,一边手上不停地继续忙着,“其实先前已经弄好了一次,可是我没装子弹用空枪试了一下,觉得手感不好。所以我只能把它拆开,再重新组装一次。”

“不急,反正马克现在也不在走廊里。”我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还是先回去继续参加听证会吧。”

“我们难道不该去找找他吗?你是法官,大家会等你的。”

“是啊,但他也有可能又离开了法院大楼。我不想到外面去追他,如果他没有离开大楼,那我们又得把枪再偷偷地带进来。再说,到了外头,他很可能也有武器了。可是在这儿,我觉得只有咱们才有枪。”

“说得对。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他早晚会回来的,他的老板肯定还要找他,”我说,“你可以用枪把他逼到内庭来。到时候,他就陷入困境了,既没有武器,也没有手机能跟自己的同伙联系。那就是他最无助的时候了。”

她将最后一个部件安到手枪上,然后转身瞄准了窗户。她扣动了两次扳机,空弹手枪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完美,”她说,“我准备好了。”

“好。你在这儿待着别动,拿好杰里米的手机。”

当我离开杰里米的办公室时,我察觉史密斯夫人正好奇地盯着我。真不敢想象她是如何看待我的异常行为或这些意外来客的。我假装低头看了看表,其实我根本就没注意现在是几点。

“你知道吗?”我对她说,“现在都到周五下午了。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周。今天剩下的时间我都要忙着审理听证会了,所以你不需要留在这儿等我吩咐了。何不早点儿下班呢?”

“谢谢您,法官阁下,不过我还得——”

“琼,”我叫了她的名字,她立即停住了话头,“拜托你走吧。帮我告诉其他的职员,让他们也先下班。我真的会很感激你的。”

她思索了一阵,然后说:“没问题,斯科特。”

复庭后,我欣慰地看到史蒂夫·波利蒂还留在法庭上,这说明他并没有忙着把那个独家新闻发出去。布雷克·富兰克林也还在,也许他已经把今天的竞选活动都取消了。

对于克拉伦斯·沃思而言,虽然案子的进展十分顺利,但是他看起来却十分恼火。毕竟,在经过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午间休庭之后,我又叫停了半个小时。我为自己的耽搁道了歉,嘟囔着说有一件紧急的事情临时需要我去处理,然后便让他开始发言。

他请上的第一位证人是个外表干净利落的科学家。我以为沃思也许会慢慢地推动辩护过程,就像演奏交响乐一样,先是双簧管独奏,然后每次再加入一两样乐器,最后渐渐进入声势浩大的高潮。

然而,情况并非如此。我几乎立刻就看出来,沃思直接就亮出了撒手锏。这名科学家是关键证人,正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丹尼·帕尔格拉夫的重大失误。我之所以能猜到这一点,主要是从巴纳比·罗伯茨的反应上判断出来的。在这名科学家解释原告的主张错得有多么离谱时,巴纳比·罗伯茨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就差手舞足蹈了。沃思又掏出了激光笔,第五十八号辩方证物始终保持着高出镜率。沃思肯定是希望我做梦都能梦到这张PCSK9的正确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