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锁
鸡丁
好久没有回来了,这里的山水田园依旧是那个样子。只是冬天的气息更让这里增添了一丝苍凉。寒风毫不谦让地从我脸边划过,似乎在向我这个“打扰者”提出抗议。
这里是冰岸村,一个离大城市不远的小村庄。我这次回来是要参加姐姐的婚礼。姐姐从小住在村里,而我在十六岁那年就被送到大城市念书。读书期间,虽也有过回乡的念头,但由于成绩一直不理想,始终觉得没什么脸面见家里人。如今,姐姐要出嫁了,她的婚礼我不能错过。我也正好借此机会探访一下自己的家。
走完一条不平整的泥路,一间破旧的砖瓦房出现在眼前。正在井边打水的父亲马上认出了我,“回来啦,先进去吃午饭吧。”他面无表情地说。虽然之前通过几次电话,但父亲的样子完全不像已经数年没见到过自己的儿子。作为一个常年不回家的不孝子,父亲的冷淡我也能够理解。
我也只淡淡地回了句“哦”,便上前推开黑漆漆的木门,走进这间斑驳的屋子。一张圆桌伫立在屋子中央,上面摆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热气腾腾。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姐姐的身影从右边的厨房钻出,手里还握着一把油腻腻的锅铲。她先是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眼,马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叫道:“是小冰回来啦!”姐姐长得很清秀,高高的个子,几缕刘海挡在额头,略显几分可爱。虽然从小在村里长大,但姐姐看上去并非那种村姑模样的土气女人。她身穿一件白色毛衣,下身的淡蓝色牛仔裤突显出两条修长的腿。
“姐姐!”我情不自禁地投进她的怀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
一阵寒暄后,我、姐姐、父亲三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姐姐做的菜味道就是好,它们彻底拯救了我那饥寒交迫的身体。这顿饭对我这个长期在学校食堂凑合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饭桌上,父亲不大讲话,只有我和姐姐欢天喜地聊天的声音。
“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我迫不及待地问,还夹杂着大口吞咽饭菜的声音。
“是一个地产商的儿子。”姐姐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不紧不慢地说。
“你喜欢人家吗?”
“还行吧。我也没想过这么多。如果不嫁给他,他们公司会收购这个村子的地皮,然后改建成化工基地。再说了,我也确实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啊。”姐姐硬挤出一丝笑容说。父亲突然停止咀嚼,全身像被冻住似的呆坐在那。
“难道你是为了村子才……”我震惊道。没想到这种在电视剧里常见的情节居然真实发生在了自己姐姐身上。
“哎呀,也没你说的这么伟大啦。袁斌对我也确实不错……”姐姐依旧露出淡淡的笑容。
“对方叫袁斌?”
“不错的名字吧?”姐姐点点头。
“嗯……你千万别勉强啊,如果不合适不如不结婚。”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没关系的……姐姐有分寸的,你放心吧。”说完她便闷头吃起碗里的米饭。我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这时父亲吃完饭起身离开了,他走到屋外不知又在瞎忙活什么。
“哦,对了,我们这里结婚的习俗你还记得吗?”姐姐突然转移了话题。
“习俗?难道那个习俗现在还延续着?”
“那当然,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们可不能轻易废除啊。”
我依稀还记得那个习俗:凡是和村里的女人结婚,新郎必须在婚礼前夜接受考验。所谓考验,听起来很庄重神圣,其实只是个形式化的仪式而已。只要新郎在村子南面的一间小木屋独自睡一晚,门由外用铜制挂锁锁住,到第二天早晨新郎平安无事,就算通过了考验。据说很久以前,村里有个妇人发现自己丈夫在外与别人有染,便把他杀害分尸,并将尸块埋在村子南面自家的田地里,结果这块地里的蔬菜长得特别好。于是这个故事一直流传下来,传说如果对妻子不忠的男人,就会在考验当夜得到和那个妇人的丈夫一样的下场。
“那么那个袁斌明天晚上也必须在南边的小木屋睡一晚咯?”我疑惑地问。结果换来姐姐肯定的回答。然而这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古老的习俗,会成为接下来要发生的悲剧的装饰品。
第二天,也就是姐姐婚礼的前一天,我见到了许多乡里乡亲的长辈,还有一些小时候一起玩的同伴。下午,大家围坐在我家门口听我讲在城里读书的种种经历,谈笑风生,气氛很融洽。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这里就不多叙述了,直奔那个悲剧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