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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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来,发生了三起命案,死者分别是钟夫人、白先生和观江离。而根据观江离的遗言,现在钟氏兄妹也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有必要迅速阻止凶案继续发生。目前推理的最大障碍,是钟夫人的命案。因为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凶案发生的时间,可以根据门前草地上的血迹推理出来。我和露申经过那里前往溪边的时候,草地尚无血迹。观江离和钟会舞经过那里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就在她们经过时,仅有的一条可供凶手逃离现场的路,正处在钟展诗和观若英的监视下——也就是说,从那时开始,凶手再无离开现场的机会。
“那么,让我们改换一下思路,有没有可能,凶手在观江离、钟会舞经过那片草地之前就已经从谷口离开了呢?也就是说,凶案发生的时间要更早一些。我原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听了露申转述的观江离的遗言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不过在揭开谜底之前,我想先向会舞确认一件事情。”
“於陵君想问什么?”
“会舞妹妹,我提出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希望你也不要忌讳什么。其实我在案发之后就隐约感觉到了——会舞,请如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无法分辨红色与绿色?”
“我……”
“我之所以会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昨天你的‘某个反应’。我和露申发现尸体之后,你和江离也跑到了门前。那个时候,你就站在那片草地边,却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想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假使你注意到草地上的血迹,应该不会这样提问吧?而且,按照你的性格,理应感到恐惧才对。结果你却这样问了,我只好推测你无法分辨红色与绿色,因而在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草地上的血迹。”
“是的,我一直无法分辨这两种颜色。”
“所以,假使在你和江离第一次经过那片草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血迹,你也不会注意到,对吧?”
“可是,当时江离姐也……”
“等一下,葵,”露申忍不住开口了,“那个时候江离姐应该会注意到血迹。我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发现她的色觉有什么异常。所以你的假设根本就不能成立。”
“只是色觉异常的话,若好好掩饰,朝夕相处的亲人也未必能发现。”葵说,“下面,我将向你证明,已故的观江离也一定无法分辨这两种颜色。同时,我也会向你解释她们无法分辨红、绿二色的原因。”
“荒唐,简直荒谬到极点了!葵,你病得很重,没有遇到臾跗、扁鹊这样的名医,真是太不幸了!”
“露申,请耐心听我说下去。我这样做都是为了阻止凶案继续发生。你既然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见解,就请暂时闭嘴吧。”葵说,“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不得不绕一个圈子,扯出一些看似与此无关的问题,否则的话,愚顽如观露申者断断无法理解我的主张。下面这个问题我希望能由钟展诗来回答——观江离在临终时说,‘这次的祭祀和以往的不同’,所以我想问你,这一次的祭祀和以往的不同点究竟在哪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钟展诗支吾着。
“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葵继续追问着,“往年的祭祀对象都是东皇太一,但是这一次的祭祀对象似乎与以往不同呢。那么我这样问你吧,钟夫人计划祭祀的对象,不是东皇太一,而是东君吧?”
“那又如何?”
钟展诗反问道,实际上回答了葵的问题。
“我的推想果然没错。”
“真的是这样吗?”观无逸转向钟展诗,质问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情。姱儿,姱儿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母亲她一直相信,太一是外来神,而东君才是楚地特有的,是楚人真正应该信仰的对象。所以她认为应该恢复对东君的祭祀。”
“荒唐!怪不得会降下这样的灾祸!”观无逸愤怒地转身,面对於陵葵,说道,“於陵君是怎样发现的?”
“您真的没有发现吗?”葵解释道,“我觉得有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次祭祀的对象是东君。在前天晚上的宴会中,钟夫人已经明确说出了她的看法,只是大家好像都没有留意。她说,‘其实长期以来,东君都作为从属的神明,和东皇太一一同被祭祀,但是读了《九歌》之后,我也觉得它的地位本应更特别一些’。她还说过,‘有可能在较早的时代,东君是作为主神被祀奉的’。她的根据就是《九歌》里《东君》这一首。结合《九歌》的记录,钟夫人在遇害之前的种种行动也就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了——其实她都是在筹备对东君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