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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顺回到单位的时候,刘权刚从江浩的屋里出来。看见赵顺,他欲言又止。
赵顺没正眼看他,也不洗手,拿着饭盆就要到楼下打饭。刘权见状,走了过来。
“老赵,今天中午别去食堂了,我请你下馆子,咱改善改善。”刘权笑着说。
赵顺看了刘权一眼。“这也不是年啊节的,下什么馆子,你省省吧。”赵顺说着就要走。
“唉,别走,别走。”刘权再次拦住了赵顺。“今天有事找你聊聊,走,这点儿面子还不给啊!”刘权说着拉住了赵顺的胳膊。
赵顺有些反感。“不去不去,我随便吃点儿,中午还得睡会儿呢,昨天没睡好。”
“不行,我说去就得去。”刘权拉着赵顺不放。
“嘿,你……”赵顺不明就里,“你这什么意思?”
“走!别那么费劲儿,说点儿事。”刘权不笑了。
赵顺看着刘权,知道他肯定有事,两人在一起干活时间也不短了,刘权是个什么人,赵顺心里有谱。“嗯,好吧,叫上小吕吧。”赵顺说。
“谁都不叫,就咱俩。”刘权说。
是,这次吃饭肯定只有赵顺和刘权两个人,因为吃饭只是形式。刘权约赵顺吃饭,是有事要说的,这点两人都心照不宣。中国社交历来如此,好话、坏话,方便说的、不方便说的,政治的、生意的,只要在酒桌上,就大可畅所欲言。酒桌不是办公室,所以即使涉及办公室的问题,也可以被看作闲谈交流而已,只要不像宋江一样,浔阳楼上题反诗,便不必大惊小怪。
刘权随意要了几个菜,百十块钱的样子。小包间里挺安静,刘权给赵顺倒满了茶,笑着递了过去。
“顺儿哥,今儿算是我给你接风,虽然迟了点儿吧,但这意思必须得尽到了。”刘权笑着说,“其实打你回来那天开始我就有这意思,但您老倒好,一回来就扎工作里头了,整天都见不着人啊!”刘权话里有话。
赵顺无语,冷冷地看着他。
“其实顺儿哥,我特理解你。”刘权自顾自地接着说。“咱俩一起工作也不短了,你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干活不要命,像个刑警,这点我佩服你,也自愧不如。但是,哥,现在不比以前了,干活不能再那么干了,再那么干是要吃亏的。”刘权给赵顺递烟,赵顺没要。
“那你说,现在活儿得怎么干?”赵顺终于说话了。
“怎么干?你这么多年警察了,我可教不了你,也没资格教你。”刘权说,“但有一点儿,我觉得咱们就是能力再大,也只是个干具体事儿的小民警,干这么多年,图什么啊?不就图个养家糊口吗?干活啊,得给自己留后路,也得给别人留后路啊!”刘权看着赵顺。
赵顺没有直接回答,他也掏出一根烟,默默地点上。“留后路,给谁留后路?给领导留后路?还是给自己留后路?给你留后路?还是给被告留后路?”赵顺一连几个问题。
“呵呵,你啊你啊,还是那股冲劲儿……”刘权深深吸了一口烟。“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该给谁留后路,但我明白一个道理,许多事情不能做得太满,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做事做个八成也就行了,弄得太狠往往会适得其反。你就说公安局这点儿事,你要是整天往前冲,最后弄个领导晋升什么的,没人会说你什么,你努力了,你获得了,你往上走了,让出位子来给别人了,也是种贡献啊!但是,你要是总闷着头干活,但没想往上走,而且还占着位子不动窝,那别人就该风言风语了。人总得图什么吧,你不为升官总得为了什么目的吧,得,这一下本来好好的事也就变了味儿了,你说呢?”刘权说。
赵顺:“变味儿?变什么味儿。我就是一干活的,管别人怎么说。我就喜欢抽四块钱一包的红梅,那些中华、玉溪的,白给我都不抽,不是那股子味儿。我干活就为了弄个明白,弄个彻底,该什么案子就是什么案子,该什么罪过就得受什么处罚,我没想那么多。别人觉得我胖我就得减肥,觉得我瘦我就得长肉,我累不累啊,我给谁活着啊,这点不用你教。干事儿得有原则,当警察不抓贼,整天想着怎么往上爬,别人怎么看你,那还当什么刑警,搞什么案子,直接上机关得了,那儿多快啊?”赵顺反唇相讥。
菜上来了,摆满了小桌。这临时的打断正好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刘权捻灭了烟,问赵顺喝不喝点儿酒。
“不喝,下午还得干活呢!”赵顺说。
刘权笑笑,有些无奈。“顺哥,今天就咱哥俩,我不想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就想跟你聊点儿真的。是,你刚才说的有道理,当警察是要抓贼,这是职责啊,谁也不该去质疑。但我今天就想听你说点儿真心话,比如,你为什么这么干?”刘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