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岁月之壁

旅行的最后一晚,罗丝在金泽的孔雀堂没睡好,所以回到神户后的第二天,她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左右才醒来。

吃完简单的早餐,罗丝收拾东西,准备到扶桑女子大学去备课。突然,她接到藤村警部补的电话。

“听学校的人说,您今天会回来,所以才打电话给您。有关鲁桑太太的案件,我们查到了一些新的情况,想跟您谈一谈……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前去拜访您?”

备课的事,倒也不着急。于是罗丝便告诉藤村警部补随时都可以。

“那么,我这就过去吧。”

十五分钟后,藤村警部补出现在罗丝的屋里。

“我们谈正事吧。”

藤村警部补开门见山地说。因为和年轻女士单独相处,他有意回避了寒暄和旅行见闻等题外话。

“我们查出,鲁桑太太和您父亲,似乎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亲密。”

“是吗……”其实罗丝也隐隐猜到了。

鲁桑太太一直保留着父亲写来的信件。光凭这一点,就已经暗示了两人关系匪浅。虽然罗丝一直骗自己说那是外籍人士之间正常的交际方式,但其实她明白,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说辞罢了。

“我们已经查到令尊在信里提到的那个古泽了,他在大阪做过纤维生意。”

“哦,那位古泽先生啊。”

罗丝的父亲曾在信里提到,委托古泽给鲁桑太太寻找住处。

“我们去见了古泽,也聊了很多。令尊和鲁桑太太……实在很难启齿,这个……但是古泽信誓旦旦地跟我们说,令尊和鲁桑太太之间,绝对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

“也就是说,他们是恋人,对吧?”罗丝平静地说。

“好像是的。”听到罗丝自己把话说了出来,藤村警部补松了口气。

“其实关于我母亲的传闻也不少,他们也算扯平了。从那封信里来看,鲁桑太太似乎曾向父亲提过我母亲和那个北杉的关系。”

“我们也找到那个北杉了。”

“是吗?不愧是警察。”

“此人在姬路,是个医生。据说战时,他在明石的医院里上班。”

“你们去见过他了吗?”

“是的……但他说和令堂只是普通朋友罢了。不过这只是北杉的一面之词,可信度还有待商榷。”

“你们去找他本人,就算他和我母亲曾经有过亲密的关系,他也很难说出口吧。”

“的确如此。”藤村警部补对罗丝这个外行的意见频频点头,“但这个叫北杉的医生看起来很诚实,不像会撒谎的人。”

“既然连你们这些善于读心的老手都这么认为,估计也错不了吧。”

“我们倒也不是单凭直觉办事。其实我们详细地调查过北杉医生,包括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他之前的经历等。我们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个正直的人。”

“听你们问起我母亲的事,那位医生有什么反应吗?”

“他很平静,说令堂是个可怜的人,和吉尔莫亚先生结婚也并非出于本意,夫妻生活毫无爱情可言……这么说,不会影响到您的情绪吧?”

“不会,对我而言就像是在调查历史一样。”

“北杉医生和令堂是同乡,老家也在金泽。他毕业于金泽医科大学。他说令堂把他当做知心人,因此经常见面。虽然我们疑心病比较重,不过对于这一点还是深信不疑的。”

“说起来,我父亲的信里也提到过……母亲似乎无意隐瞒她和北杉的事。”

“没错。令尊在信里也说,令堂和北杉没什么,她真心爱着的另有其人。”

“那么,你们查明我母亲真心爱着的人到底是谁了吗?”

“还不清楚。我们本来猜想,令堂把北杉医生看做知心朋友,或许会和他说些什么,所以试着询问了一下。可惜,令堂好像没有和他提起过任何相关的情况。”

能干的日本警方竟然至今尚未查到今村敬介的事,罗丝感觉有些意外。只要去见见伏见宽子,这事立刻就明了了。但仔细想想,警方调查的是鲁桑太太被杀的案件,所以罗丝母亲的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案件背景上的一个小点罢了,根本没必要调查得那么详细。

罗丝猜测,北杉医生应该对母亲和今村敬介之间的事很清楚。他之所以没告诉警察,或许是由于替患者保密的精神。虽然立花久子死了二十多年,如今已经成了历史,但今村敬介还活在病床之上。

“这位北杉医生大概多大年纪呢?”罗丝问道。

“他之前说过,再过两年就六十了,所以应该是五十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