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倘若没发生这起事故,晚餐还算愉快。厨师似乎和班扬一样不受外界任何干扰。事实上,佣人全都若无其事似的。餐桌上的对话丝毫未见丧宅气氛;约瑟夫滔滔不绝的言论、亚瑟低级的冷嘲热讽、艾伦安静虔诚的评论以及捉摸不定的康嘉发出几句不满,这些都只是普通的对话。

晚餐过后,约瑟夫愉快地拍拍麦特的肩膀。

“我想你一定能了解,小伙子。我们要召开一个小小的家庭会议,很快就开完了。”

麦特会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他心想,在这场秘密会议中,一定会发生许多有趣的事情。他猜想,假如约瑟夫公布沃尔夫的遗嘱,那就更有趣了。可是他还是退席,并四处找伴儿。

他发现厨房有个伴儿,拉夫提警官正在享用一顿冷掉的丰盛晚餐,并配上一大杯黑啤酒。

警官显然心情很好。

“晚安,小伙子,”他声音洪亮地说,“你是昨天晚上和马歇尔副队长在一起的那个人吧?”

“是啊,”麦特说。“现在没人爱我了,我可以坐下来吗?还是我应该到花园去找虫吃?”

“珍妮!”拉夫提对厨子喊道,“再拿一瓶啤酒给这位先生!”他感激地说,“他们为我准备得很丰盛。我姊姊在比佛利山庄帮佣,有些富人在吃的方面可是小气得要命。”

珍妮是个丰腴美丽的妇人,满头银发,可是面貌依然年轻。她一边上啤酒,一边难掩好奇地盯着麦特。

“你就是看见凶手——和约瑟夫先生一起看到——的那个人吧?”

“是的,”麦特坦承,“总之,我们的确是看到某样东西。”

“你看到的就是‘他’。当一个人就是恶魔的时候,不管有多少证人证明他在别的地方都不重要。只有恶魔才会杀了哈里根先生。”

“不知道您,”麦特小心翼翼地问,“那天是否看到可疑分子在附近出没?”

“我当时正在准备那顿后来没人吃的周日晚餐。加上那可爱的小鬼下来这里要我教她煮菜。我哪有空四下张望?”

“您听到我们敲门的时候,哈里根小姐正和您在一起?”

“我是听到了敲门声,而且她也和我在一起。她问:‘什么声音,珍妮?’我说:‘八成是亚瑟少爷的蠢把戏。’啊,我们不太知道……”

“你说得对,珍妮,”拉夫提附和。

“哈——”麦特不知道他想调查什么,可是一股好奇心驱使着他,“哈里根小姐和您一起呆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说一些和烹饪无关的事?”

珍妮眉头深锁。

“你竟然会这么问。她确实说了些不相干的话,我觉得莫名其妙。她好像嗅到空气中有死亡的气息,可以这么说。”

“她说了些什么?”

“她谈到她母亲。哦,她问我的那些问题——我也所知不多。”

“您是说,关于她母亲去世的事?”

“是的。您知道,当时她寄宿在修道院。可怜的孩子,她并不知道她母亲去世前几星期变成什么样子,那时候哈里根夫人的双眼差不多瞎了,这点让哈里根夫人很难过,她的自尊心很强——西班牙人的傲气。她受不了看不见这个世界又不能四处走动,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真的很大。”

“哈里根夫人是怎么死的?”

“到现在我还是不大清楚,心脏病吧,我猜。那天是周三——我休假,早上出门时她还好好的。虽说心情有点低落,以她的眼疾而言,她的心情算是不错的了。那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可怜的人啊,唉,她解脱了。她永远也受不了又瞎又无助;上帝怜爱她才将她召回。”

“你说得对,”拉夫提说,“嗯,珍妮——再来一瓶啤酒。”

麦特注意到自己的香烟成为拉夫提的目光焦点。香烟让他紧张。

“抓到印度宗师的人也是你吧?”拉夫提故作轻松地问。

“您是说,上个礼拜五吗?是的。”

“他们没办法扣留他,他无罪开释了。柯罗特警佐昨天晚上到他住的公寓搜索,结果连根毛发也没找到。”

他依然盯着香烟。

“副队长今天晚上会来这儿吗?我有些印度宗师的消息要告诉他。”

“你有吗?不过你也许会想知道柯罗特警佐确实在公寓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麦特抽了最后一口,然后捻熄短短一截的烟。

“什么东西?”

拉夫提警官松了口气,却也似乎感到失望。

“他发现一些折得很奇怪的香烟。我在这间屋子也看过几根;可是我还没亲眼见过谁这么折香烟的。我以为……”

“您是说,烟只抽了一吋左右,然后就被折成两截?”

“没错。你知道有谁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