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 卡洛琳之死 第五节(第2/6页)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

“当然。”

“我觉得,可能是尼可想让他单独去调查案子。想想吧,如果他破案了,报纸就会登出来,《尼可设计,智擒凶手》,这个头版头条怎么样?”

这想法太荒谬了。私人调查谋杀案很容易影响到警方的工作,而干扰司法公正的罪名绝对是政客们不愿意承担的。然而,荒谬归荒谬,这个疯狂的计划听起来却很有尼可的风格。再说,斯托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所言所行,必然事出有因。

“我是不是。”我问,“也应该把这当作是你听到的一种谣言呢?”

“无可奉告。”斯托说。

我们都笑了,然后,我挂上电话,立马开始给别人打电话。我给雷蒙德的秘书萝瑞塔留了言,让她给雷蒙德打电话的时候告诉他我有事要谈。我又给检察院里主管人事的梅可打了电话,想和她说说关于莫尔托的事,但她不在,我留了言。

在召开负责人会议前的几分钟,我穿过办公楼大厅,来到卡洛琳的办公室,这里已经充满了一种荒凉的味道。卡洛琳从后勤处要来的那张大办公桌被擦得干干净净,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放进了一个硬纸箱——两个旧的粉饼盒、速溶汤粉、一包面巾纸、一件毛衣、一大瓶薄荷酒,还有她原本挂在墙上的学位证书和律师资格证。从仓库拿来的纸箱像金字塔一样,全部堆在房间中央,让整间办公室一看就是无人问津的样子,一周来堆积的灰尘也散发出一种隐隐的腐坏气味。我往枯萎的盆栽上倒了一杯水,拂去树叶上的尘埃。

卡洛琳处理的案件主要是性侵犯方面的。根据档案夹上的编码,我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二起这样的案子还在等着起诉或审判,这些档案都是我在她那个古老橡木文件柜最上面的抽屉里找到的。卡洛琳对这些案子中的受害者都怀着一种特殊的同情,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她比我料想中的更有责任心。当她谈起那些受害女性所经历的恐惧时,她身上光艳照人的一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坚强和愤怒。她所处理的案子都有一些很离谱的地方:一个大学医院的实习男医生在给女病人做体检时,趁机强奸了这些病人,但其中有一个受害人曾经前后三次接受他的检查,最后才来报案。一个强奸嫌疑犯的女朋友在接受警方审讯时,坦白她认识她男朋友的经过竟然是因为他撬开她家的门强暴了她,她还说,当他把手里的刀放下以后,她觉得他看起来很帅。

和其他很多人一样,我也曾经怀疑卡洛琳对这份工作只是一时兴起,但她却坚持了很久。我查找着她所有的案件资料,希望能找到有助于破案的线索——也许,六天前卡洛琳被杀的这个案子是凶手在模仿某个邪教的仪式,或者是在模仿卡洛琳以前所办的某个案件。但我什么都没有找到,这十三个名字没有给我任何帮助,新的文件也没有带来任何线索。

我要去开会了,但心里似乎还有什么事在烦扰着我。当我再一次看着那张打印名单时,我发现,还有一个案子的资料没有找到——那是一个B类案件,根据州政府对犯罪案件的分类,这是指涉及执法官员受贿的案子。卡洛琳一般不会处理自己范围之外的案子,而B类案件一般都是要特别立案调查的。所以,在分配B类案件时,往往都是由我直接安排处理。一开始,我想,这个案子会被列在名单上大概是电脑弄错了。但我到处都没有找到这个案子的相关档案,而且它还被标注为“未定”,通常这就意味着调查结束,但并没有逮捕任何嫌疑犯。我又迅速地翻了一遍卡洛琳的抽屉,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自己也有所有B类案件的打印清单,但这个案子我那里也没有。实际上,除了卡洛琳的文件夹之外,就连电脑系统中都找不到这个案子的任何资料。

我在记事本里写下:B类案件?卡洛琳?

尤金妮亚站在门口。

“天哪!”她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大老板回电话了。”大老板,当然就是指雷蒙德·霍根,“我到处找了个遍。他留了言,让你一点半在德兰西俱乐部和他碰头。”在竞选期间,雷蒙德和我经常都是这样见面的。我趁他吃完午饭,还没有开始下午的演讲之前去找他,向他汇报办公室里的最新情况。

“梅可呢?她有什么消息?”

尤金妮亚念着手上的纸条,“一上午都在街对面。”毫无疑问,她是在市区分院监督新检察官的工作。

我让尤金妮亚把会议推迟半个小时,接着,我来到法庭,找到了梅可。二楼正在进行庭审。这些分庭是被逮捕的嫌疑犯第一次正式出庭的地方,由法官判定他们能否获得保释,这里还会审理一些小的违法案件以及重大案件的证据预听证会。在上诉庭或投诉庭工作一段时间后,被分派到分庭往往是成为副检察长前的第二或第三个阶段。我就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一年半,然后才被派到重案重审庭。现在,我很少回到这里,因为在这里,那些罪恶总是显得那么真实,连空气中都仿佛有一种痛苦在挣扎着、颤抖着、呐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