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辆军用轿车在曼哈顿东河路上向南疾驰,前车灯照亮了一场冬末的纷飞雪花。坐在后座的少校在打瞌睡,修长的身躯弯曲在角落里,双腿斜着成对角线伸在底板上。他膝盖上有一只公文包,一根细尼龙绳用一枚金属夹连接在把手上,这条绳子自身绕过他右面衣袖并顺着内衣向下连在裤带上。这一保安装置在过去九小时中只取下来过两次,一次是少校从苏黎世离开的时候,另一次是他到达肯尼迪机场的时候。但是,在这两个地点,美国政府人员都监视着海关人员——更准确地说,警戒着那个公文包。他们并不知道原因,他们只是奉命监视那些检查工作,只要见到哪怕一点点违背正常程序的动静——指对这个公文包的任何不应有的好奇心——他们就应介入,必要时使用武器。
一阵突然的轻微的铃声,少校很快睁开眼睛,并把他的左手抬到面前。声音来自有报时装置的手表,他按下手表上的键钮,瞟了下双时区手表的第二夜明表盘。第一个时区是苏黎世时间,第二个是纽约。这个报时信号是二十四小时前当他接到电报命令时校的。三分钟信息就会传来,少校想到,如果“铁屁股”能象他希望于他的部下那般精确的话。军官伸了伸腰,好不容易放平那公文包,探过身去对驾驶员说话。
“中士,打开你的变频器,调到1430兆赫,好吗?”
“是,长官。”中士用手指轻按挡风板下面无线电收音机键盘上的两个开头,然后把指针拨到频率1430,“调好了,少校。”
“多谢。麦克风能拉到后面来吗。”
“不知道,从未试过,长官。”驾驶员从托架上拉出一具微型塑料麦克风,把线从座位上拉过去,“行,”他说。扩音器中发出静电干扰声,变频发射机通过电子装置扫描并干扰着频率。消息在几秒钟内就会来到。
——来了。
“纹石?纹石,请确认。”
“纹石在接收,”戈登·韦布少校说,“接通了,请讲话。”
“你的位置?”
“特里行政区以南约一英里,东河路,”少校说。
“你的时间表可以接受。”扩音器里的声音说。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这下我成了……长官。”
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对方并没赞同少校这句评语:“到139,东七十一。请重复。”
“139,东七十一。”
“把你的汽车停在外边,步行过去。”
“明白。”
“通话完毕。”韦布关上发射机,把麦克风递回给驾驶员,“忘掉那地址,中士。你的名字已列入知道这件事的有限几个人的档案中了。”
“我明白,少校。对这事我一字不提,可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车轱辘自己也不知朝哪里转。你要在哪里下车?”
韦布微笑了:“最多两个街区。如果我必须走得比那更远,我就得在贫民窟过夜了。”
“不然在列士七十二号下车怎样?”
“是不是两个街区?”
“不超过三个。”
“如果是三个就把你降为列兵。”
“那我可就不能来接你了,少校。列兵是不允许执行这种任务的。”
“随你怎么说,中士。”韦布闭上了眼睛。经过了两年,今天他终于要亲眼见到纹石七十一号了。他知道他应该有种期待感,可是没有。他只感到厌倦和徒劳,发生了什么?
汽车轮在路面上发出不断的嗡嗡声,令人昏昏欲睡。但当水泥路面与车轮不协调的时候,这种节奏就被突然插入的声音所打断。这声音引发了多年前的回忆,热带森林的刺耳嗓音纺织成单一的调子的回忆。接着是一个夜晚——那个夜晚,他的四周和脚下都是炫目的亮光和断断续续的爆炸,告诉他死在临头。然而他没有死,有个人创造奇迹把生命还给了他……年复一年过去了,那个夜晚,那些日子依然难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少校。”
韦布睁开眼睛,抬手拭去前额的汗珠。他看了看手上的表,抓起公文包,去摸车门的把手:“我在二十三点到二十三点三十分之间回到这里,中士。如果你不能泊车,就在附近兜圈子,我会找到你的。”
“是,长官。”驾驶员在他座位上转过身来,“少校能否告诉我等会儿我们还去不去其它地方?”
“为什么?还有别人要用你的车?”
“哪里的话,长官。车是派给你专用的,直到你说不用为止,这点你知道。可是这种重装甲车耗油就象从前的薛曼坦克一样多。如果我们去远处,我最好去加油。”
“对不起。”少校停了一会儿,“好吧,反正你要找出在什么地方,因为我不认识路。我要去新泽西州麦迪逊一个私用机场。我必须在凌晨一点以前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