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迷魂杀手与惊悚大师:关于罗勃·陆德伦和“神鬼”系列
灰鹰爵士谭光磊(陆德伦中文版权代理人)
美国小说家罗伯特·陆德伦的代表作“伯恩”系列三部曲,完成于他写作生涯的巅峰时期(一九八〇——一九九〇),却整整迟了二十多年才登陆中国。如今大师已经辞世,“伯恩”三部曲被重新搬上大银幕,在好莱坞电影人的巧手刻画下,重新赋予了后现代的生命。小说中文版在此时推出,自是别具意义。
不过,看着那一本本厚重的“伯恩”系列小说,我不禁要怀疑,在这个阅读高度速食化,凡事讲求简单明了的当下,陆德伦的小说会不会显得陈旧过时、跟不上类型小说的发展脚步?更何况“伯恩”系列成书于美苏冷战的遥远年代,对我们来说,会不会太过陌生而事不干己?
结果当然是我杞人忧天。陆德伦的节奏之明快、布局之严密、剧情之峰回路转,即便在当代依然没有对手。他确是谍报惊悚小说的一代宗师,当之无愧。我趁着台风天的假期一口气读完,合上书页还觉得喘不过气,八〇年代的读者看了,岂不都要心脏病发?
现代惊悚间谍小说之父
在陆德伦之前,间谍小说是英国人的专利:从两次世界大战时期的约翰·布肯(John Buchan)、艾瑞克·安卜勒(Eric Ambler)和毛姆(Maugham),到冷战时期的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伊恩·佛莱明(Lan Fleming)和约翰·勒卡雷(John Le Carré)。他们根据自己的情报工作经验,用严肃或通俗之笔,写出了间谍世界的尔虞我诈,也说明英国早在美国之前就建立了完整情报体系的事实。
一九七一年,陆德伦出版了第一部作品《纳粹档案》(The Scarlatti Inheritance),精装版销售平平,平装版上市后却跃登排行榜,从此开启了他长达三十年的畅销作家生涯。相较于勒卡雷的深沉与批判,演员出身的陆德伦更强调通俗和娱乐性,尤其重视悬疑气氛的营造和戏剧效果。说他是“美国的伊恩·佛莱明”可能更为恰当,但那未免又有些窄化了他的创作宽度。
被公认为现代惊悚间谍小说的创始人,追求市场导向的陆德伦注定要承受诸多文学技艺上的批评,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繁复精湛的布局、阴谋论至上的剧情、夸张的写作风格乃至命名习惯,都对后代作家有着无比的影响力。简单来说,他开创了“小人物遇上大阴谋”的架构,往往让平凡人物卷进跨国集团的阴谋之中,在最不可能的险局里展开反击。他的“The+人/地名+名词”的标准书名结构,至今仍是许多作家的奉行圭臬。
不说别的,就拿《达·芬奇密码》做例子,从书名(The+Da Vinci+Code)、主角(原本与阴谋无涉的学者)到跑来跑去的国际场景,都有十足陆德伦的影子。丹·布朗也从不讳言自己受陆德伦影响很深,他在官方网站上列出的十本最爱书单里,就只有《伯恩的身份》一本出自现代作家之手,更直言自己最喜欢“斯坦贝克的叙述、陆德伦的情节布局和莎士比亚的文字游戏”。从写奇幻改写科技惊悚,这两年结合宗教和历史悬疑而大红大紫的詹姆斯·罗林斯(James Rollins),同样也是看陆德伦作品长大的徒子徒孙。
未完成手稿由后人捉刀
陆德伦死于二〇〇一年,没能赶上“谍影重重”电影上映。早在九〇年代初,他便对经纪人亨利·摩里逊(Henry Morrison)说过,希望死后能够留名,因为自己“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写作和建立读者群”。其实,他根本不必担心名声随风而逝,他那二十几巨册作品,两亿五千万册的天文数字销量,以及三十余种外语翻译版本,早就可以确保他的名字流传下去。
那是虚荣,也是创作者最卑微的想望。他只是想被阅读、被记得,让作品在自己死后依然拥有生命。总之,陆德伦的家人、律师、经纪人和出版社研拟了一个计划,大体上以安德鲁丝(V.C.Andrews)的出版模式为基础,在他去世后持续推出新作。安德鲁丝是八〇年代的家族小说畅销天后,在她一九八六年过世后,家人找来写手持续创作类似风格的作品,挂名出版,居然也畅销至今。
陆德伦死后的出版计划与安德鲁丝很类似,但不论规模或市场表现都远在后者之上。安德鲁丝的作品仍以平装市场为主力,而且仅限于文字出版。陆德伦则早就拥有动辄百万的精装销量,经纪人更把触角伸到改编影视和电子游戏等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