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九日
早安!此时我正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喜滋滋地看着关于我那场即席采访的网上点评。我的左眼时不时颤动一下,那是花不了几个钱的苏格兰威士忌留下的醉意,不过除此以外,我感觉一肚子心满意足。昨天晚上我投下了第一块香饵,借此把我太太引回家,“对不起,我会向你补过,从现在开始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多么独一无二。”
除非艾米决定现身,不然的话我就倒霉了。至今为止,坦纳手下的包打听还没有查到一点儿消息(那是个瘦削结实、外表整洁的家伙,跟我想象中醉醺醺的侦探相差甚远),我妻子把自己的行踪藏得密不透风。我不得不说服艾米回来,又是放下身段又是拍马屁,只希望能逼她现身。
如果网上评论好歹能预示一丝风向的话,那我的上步棋倒是走得很妙,因为网上的评论很棒,实际上真是棒得不得了:
冷面人终于真情流露!
我早就知道他是个好人。
酒醉吐真言哪!
也许他并没有杀她
也许他并没有杀她
也许他并没有杀她
还有一点,人们不再称呼我“兰斯”了。
我家门外的摄影师和记者们已经颇为焦躁,他们想要那个风口浪尖上的家伙出来说几句话,于是对着我家紧闭的百叶窗大叫道:“嗨,尼克,拜托出来吧,跟我们讲讲艾米。嘿,尼克,跟我们讲讲你的寻宝游戏。”对他们来说,眼下只是一个吸引眼球的热点又起了新一波,但对我来说,眼下的形式却远远好过当初,那时记者们还一个劲地问:“尼克,你杀了你的妻子吗?”
突然间他们又大声叫起了玛戈的名字,玛戈是记者们的宠儿,她可没有长一张不露声色的冰块脸,人们能看出她的喜怒哀乐,如果再在她的图片下面加几行解说词,一篇报道可就新鲜出炉了。“玛戈,你哥哥是清白的吗?”“玛戈,跟我们说说……坦纳你来说几句吧,你的客户清白吗?坦纳……”
门铃响了,我躲在门后开了门——我现在这副邋遢相实在见不得人,跟刺猬一样炸了毛的头发和皱巴巴的平脚内裤都大有文章可挖。昨天晚上我在镜头前算是酒后吐真言,只不过略有几分醉意,那副模样还挺惹人爱,但眼下我看上去却十足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我关上了门,只等着玛戈和坦纳把我的智举夸成一朵花。
“千万,千千万万别再这么干了……”坦纳开口道,“你到底是哪根神经抽了疯,尼克?我是不是得把你拴在身边寸步不离?你到底能傻到哪个地步?”
“难道你没有看见网评?大家爱死这一套了。我正在扭转民意,不是你让我这么干的吗。”
“千万不要在摸不清底细的时候干这种事,”他说,“如果她是埃伦•阿博特的手下怎么办?如果她问的不是‘你想对妻子说些什么,讨人爱的甜心’,而是开口问你一些难答的问题怎么办?”他学着女孩的腔调莺声燕语地说着,那张做过美黑的脸涨得通红。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坦纳,我干的可是记者这一行,你好歹得对我有点儿信心,真要有猫腻我还是看得出几分端倪,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姑娘。”
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把脚搁在那只不会翻身的搁脚凳上,“嗯,好吧,但你太太当初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姑娘,”他说,“安迪当初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姑娘。你的脸颊是怎么回事?”
被坦纳一提醒,我觉得自己的脸颊还在阵阵作痛,不禁扭头望了望玛戈,想让她给我撑撑腰,“你的办法可算不上什么锦囊妙计,尼克,”她一边说一边在坦纳对面坐了下来,“不过你的运气真是好得不得了……反响居然这么棒,但话说回来,你原本也有可能捅个娄子。”
“你们两个人真是太大惊小怪,过了足足九天才盼来一条好消息,我们能好好享受片刻吗?就三十秒钟,拜托?”
坦纳看了看表,“好的,计时开始。”
我刚刚开口,他就冷不丁伸出一根食指,嘴里发出“嘘”的一声,恰似大人们作势让插嘴的小孩噤声。他的食指一寸接一寸地放低,最后落在了表盘上。
“好啦,三十秒时间到了,你享受够了吗?”他顿了顿,以便看看我有什么话说——老师通常也会用这一招,他们会开口问一名捣蛋的学生“你讲够了吗”,然后刻意沉默片刻等学生发话,“现在我们要好好谈一谈,在眼下这个关头,把握时机绝对是关键……”
“我也这么觉得。”
“哎呀,谢天谢地。”他把一条眉毛挑得老高,“我想马上向警方通报柴棚里的东西,尽管普罗大众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