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仁儿

晚饭后,他们在饭馆前面的街上逮住我。我以为他们可能发现了我今天早晨打开门,放走杰克逊先生屋后的猎犬。

 

但是他们没有问那事。

 

从饭馆驱车到警察局的那段短短的路程中,他们根本不说话。

 

到警察局,我们进入一个房间,尼克松警官正坐在办公桌边,其他一些警察也在,他们看我的样子怪怪的。

 

“嗨,花生仁儿,”警官说,“坐下,我们要和你谈谈。”我坐下来,等候着。

 

尼克松警官看来有点儿不高兴,他问我:“花生仁儿,今天下午你在哪里?”

 

我的名字叫威廉,但是镇上每个人都叫我“花生仁儿”,因为我爱吃花生。

 

我思索着警官的问话,我本来以为他问我有关杰克逊先生的猎狗——或者是有关两天前我放走街上廉价店铺笼里的两只白兔的事。

 

我说:“我先在我房间里,然后我出去散步。”

 

“你到哪里去散步?”

 

我等候着,一直到我清晰地回忆起来。我告诉他:“我先在镇中心走了走,然后顺泰易村路到河边……然后,从那里沿河床走。”

 

“为什么?”

 

我不懂他的问题,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到河边去?”警官问。

 

“我喜欢那里,”我说,“那里风景好又凉快。”

 

“你去那里看你有兴趣的人,”另一个警察说,“比如看年轻女子游泳。”

 

警官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然后问我:“你在河边做什么?”

 

我闭上两眼,以便记忆清楚些。

 

我可以看见河水在绿油油的两岸间平静地流着,太阳在远处的山丘上,鸟儿在歌唱,在飞翔——我喜欢看它们飞翔,自由而逍遥。但是警官没有问我这方面的事。

 

我说:“我沿河岸向南走了一会儿,有时候我停一会儿,但我大多时候只是走,一直回到镇上。”

 

“在那里看到什么人了吗?”

 

“看到了。”

 

“你看到谁?他们在做什么?”

 

“我看到几个男孩和女孩,他们在小水坝上游的河里游泳,他们玩得很愉快。”我停住了。

 

警官说:“说下去,花生仁儿。”

 

我不知道他要听什么,等候着。

 

我身后一位警察嫌恶地说:“把这个大笨蛋交给我,我来叫他说话。”

 

“你知道得很清楚。”警官对他说。

 

“他们把她送到停尸间的时候,你也许没有好好看那姑娘。她被剖开的样子··…”

 

“闭嘴。”警官说。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他们都憎恨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当他们把我带进警察局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友善,他们总是大笑着告诉我,我是一个不平常的人物,我必须停止释放我看见的各种小动物,但是这一次不同。

 

我弄不懂,因此,我坐在那里,夹紧双腿,双手叠放在腿上,等候着。

 

警官问:“你看见男孩和女孩在游泳?你看没看见别的人?”

 

“是的,洛伊家的女孩——玛丽,还有威利医生的儿子,我想他的名字叫吉米。”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穿着游泳衣站在河岸,互相对望。然后他们喊着说他们要走了,后来他们离开那里,走进树林。”

 

“你在哪里?”

 

“沿河岸散步。”

 

警官叹了口气说;“是的,别的孩子说,吉米和玛丽离开时,你刚好过去。你没有和任何人说任何事——你从不说话——只是低头走过去。但是他们有人看见你一过去,就拐进树林里,和吉米玛丽同一个方向。是不是这样?”

 

“是的。”我说。

 

“你跟着他们有什么原因吗?”

 

我眨眨眼睛,“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走那条路?”

 

“我想走那条穿过树林的泥土路,然后上大路回镇上。”我说。我身后有人嗤之以鼻。

 

警官问:“你后来看没看见玛丽和吉米?”

 

“看见了。”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站在一辆停放在泥土路上的汽车旁边。他们在那里谈话。”

 

当然,我无意停步或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在那里,一直到听见他们的声音。我从树丛后面看见他们俩开始脱游泳衣,他们脱衣服的时候我不能穿过去,所以我只有静静地待在林子里,等他们离去。

 

警官问:“他们谈什么?”

 

“他们像是在生气,女孩子一直说是男孩子的错,他得想办法。吉米也在不停的说不是他的错,她最好不要乱说。”

 

警官看我时的表情突然有点儿不同,当他问话的时候声音也不同:“你确信没有听错?”

 

“是的。”

 

“他们正在为某件事争吵,那事儿是吉米的错。那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