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枪声

福特家住在山下,紧靠着松树林,有一条泥土路通往公路,这里比较偏僻,沿路只有两户人家。每年冬天,这里就成了滑雪区,非常热闹。

 

现在是十一月,秋天的植物全都枯萎了,还没到滑雪季节,所以很冷清,镇上的许多商人都度假去了。

 

“真希望我也能去度假,”那天早晨,福特被闹钟吵醒后,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外面,脱口而出。他低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妻子,心想,刚刚睡醒的人,都不怎么雅观。“我说……”他又开口道。

 

“我听着呢,”福特太太趴在枕头上说。“我现在要有一个月的假期多好啊,理查度假去了,去一个月呢。”

 

理查就是他们的两位邻居之一。另一位邻居已经搬走了,新的住户还没搬进来,所以这里只剩下福特一家。

 

“整整一个月啊,”福特说,打了个哈欠,“前天他到银行跟我道别,说他要申请关掉煤气、电和电话,然后收拾行李上路,他运气真好。”

 

“你应该起床了,”福特太太说,“去叫醒孩子们吧。”

 

福特下了床,走到窗前,随意眺望了一会儿。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好像看到松树林里有什么东西移动。他眯起了眼睛。“我好像看到了一头鹿,”他说。

 

“那一定是一头疯鹿,”福特太太说,“它不知道打猎季节已经开始了。”

 

他继续向松林眺望,希望能看到什么东西在动,但是,他只看到一片死寂的松林。站了几分钟后,他说,“我想我是看到了一头得送他们上学了。”

 

“然后打开银行的门,坐在办公桌后面好像看到一头鹿,这可真刺激。”

 

“别犯傻子,福特!”

 

“谁犯傻了?”他喃喃道,离开窗户。

 

他披上睡袍,穿过走廊,先到七岁女儿的房间,推开门,听听她轻微的鼾声。然后走到床前,注视着熟睡中稚嫩的脸庞。他把手放到她的肩上,轻轻摇摇。她翻了个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珍妮,”他说。

 

她睁开双眼,一副茫然的样子。

 

“起床了,宝贝,”他轻声说。

 

她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起床吧。”他说。

 

“好吧。”

 

接着,他走到儿子的房间,八岁的儿子已经起床了。

 

“我做了一个梦,爸爸,”福特走进去时,儿子说。

 

“回头再告诉我,先穿衣服。”福特回到卧室的窗前,再次向外眺望,脸上现出迷惘的神情现在,福特太太已经完全清醒了,躺在床上看着他。

 

“我好像看见一头鹿,”福特说,认真打量着松林,那里仍是一片寂静。

 

“也许是个猎人,”福特太太说。

 

“树林里设有岗哨。”

 

“岗哨拦得住他们吗?”

 

“嗯,”福特说,“他们最好别到这儿来。”

 

他洗了脸,刮完胡子,穿好衣服,坐下来和家人共进早餐。福特注意到,女儿和儿子直打哈欠,没有食欲,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闷。

 

福特太太帮孩子们穿上外套时,福特站在过道的穿衣镜前,以一种超然的态度打量着自己。他今年三十八,头发开始变得稀疏了,嘴角已经出现了皱纹,褐色的眼睛冷冰冰的,难以捉摸,他的视力很好,听力也很好。他觉得自己的肌肉有点松驰,今年冬天应该滑滑雪,锻练锻练。

 

他披上外套,打开门,走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他站了一会儿,朝车库走去,心想,但愿汽车别出问题。

 

快到车库时,他转过头,再次看看松林。是不是看见鹿了?他没有发现,车库里走出一个人,站到门正中。当福特终于回过头时,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位陌生人,他们相距大约十尺。

 

他怔住了。

 

那人比福特年轻许多,也许只有二十五六岁,但是脸上灰扑扑,一副冷静而邪恶的样子,他穿着一件花格夹克,拉链只拉了三分之一,一只手放在口袋里。

 

“你是谁?”福特问,“你在那儿干什么?”

 

“别紧张,福特先生,”那人说,“冷静点,照我们的话做,你们全家就没事。”

 

“你在我的车库干什么?”

 

“我们在等你。”

 

“我们?”

 

这时,第二个人从车库里出来了,他年纪和福特差不多,冷冷地盯着福特。他穿着一件风衣,戴着一顶呢帽,看上去像个欧洲人。他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对着福特。

 

“进屋去,”那人命令道。“为什么?”福特说,努力不去看对方手里的枪。“因为我命令你,”年纪大的那个人不耐烦地说。“我的妻子和儿子在那里。”“我们知道。你要想救他们,最好听我们的话,少说废话。”“屋子里没什么钱,”福特说,“不过,东西随便你们拿。”“进屋去,”年纪大的重复说,把枪放进口袋,但是手却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