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她四下打量这个房间,看到房里的灰尘和昏暗,最后把目光落在桌子底下一张半摊开着的美术招贴画上面。那是爱德华·霍伯的作品《夜莺》,描绘一群深夜还泡在小饭铺里的寂寞人。这是莱姆丢掉的最后一张画作。

莱姆简要介绍了一下有关下午三点最终期限的情况,萨克斯冷静地点点头,但莱姆看到某种情绪从她的眼睛里闪过——是恐惧?还是厌恶?

杰里·班克斯——他手指上戴的确实是学校纪念戒指而不是结婚钻戒——立刻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对她报以灿烂的微笑。但萨克斯只瞥了他一眼,明白表示他们之间在这里不会有什么戏唱,而且很可能永远没戏。

鲍林说:“也许这是一个圈套。我们跟着他的指引找到那地方,冲进去才发现那里有颗炸弹。”

“我不这么认为。”塞林托耸耸肩说,“何必如此麻烦呢?如果你想杀警察,只要上街随便找一个,对他开枪就行了。”

鲍林瞟了一眼塞林托,又把目光飞快地转移到莱姆身上。接着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大家想起正是因为那起杀害警察的牧羊人案,莱姆才会被伤成这副模样。

不过林肯·莱姆对这种失言并不在意。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同意朗的看法。不过我还是要叮嘱所有搜索、监控和人质拯救小组的人员,睁大眼睛小心埋伏。我们的对手似乎有他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

萨克斯又看向那幅霍伯的画。莱姆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反省了一下,也许那些小饭铺里的人并不是真的寂寞。仔细想想,他们看上去竟然都他妈的挺满足。

“我们掌握的物证可以分为两类。”莱姆说,“一类是标准物证,不是不明嫌疑犯有意留下的,比如毛发、纤维、指纹,也许还有血迹、脚印。如果我们能找到足够多,再加上一点点运气的话,这些物证会带领我们找到主要犯罪现场,也就是凶手的住处。”

“或者是他藏身的洞穴。”塞林托补充说,“某个临时栖息地。”

“安全屋?”莱姆笑着点点头,“我敢说你是对的,朗。他需要一个地方做事。”他继续说:“还有一类是有意设置的物证。除了那些告诉我们日期和时间的碎纸片,还有螺丝钉、一团石棉和沙子。”

“一个该死的清道夫游戏。”霍曼骂道,举手捋过他那毛扎扎的平头。他看上去就和莱姆记忆中当年的那个培训教官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我可以告诉头儿,我们有机会在时限内找到人质?”鲍林问。

“是,我想是的。”

霍曼拨了个电话,然后走到房间的角落去通话。一挂断电话,他就抱怨说:“是局长,市长正和他在一起。一个小时后有一个记者招待会,我得赶到那里去,以保证他们裤裆的拉链都拉好了。还有什么我能告诉那些大人物的吗?”

塞林托看看莱姆,莱姆摇摇头。

“眼下没有。”塞林托说。

鲍林把他的移动电话号码留给塞林托就离开了,几乎是小跑着冲出房门。

一会儿之后,一个干瘦、秃顶的三十多岁男人慢慢地走上楼梯。梅尔·库柏总是一副憨憨的模样,就像情景喜剧里的滑稽邻居。他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警察,抬着一个大帆布箱子和两个手提箱,每个看上去都足有一千磅重。这两个警察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梅尔。”

“警官。”库柏走向莱姆,握了握他早已没有知觉的右手。莱姆注意到,他是今天唯一碰触自己身体的客人。他和库柏曾在一起工作过许多年。库柏拥有有机化学、数学和医学学位,是摩擦痕迹、DNA和刑侦复原的专家,同时也是物证分析方面的高手。

“近来好吗?世界最棒的刑事鉴定学家?”

莱姆友善地笑了。这个头衔是多年前新闻界封给他的。当时身为城市警察的莱姆,竟然被联邦调查局选中,聘请为PERT——调查局物证反应小组——的顾问。在这条惊人的消息发布后,记者们觉得“刑事科学家”或“刑事专家”这类称呼尚不足以体现莱姆的过人成就,就给他起了一个“刑事鉴定学家”的称号。

其实这个词久已有之。在美国,最早是被用在传奇人物保罗·利兰·科克身上,他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犯罪学院的院长。这所学院是全美第一所犯罪学院,创办人是更具传奇色彩的伯克利警察局局长奥古斯特·沃尔默。这个头衔最近变得时髦起来。现在全国所有的刑侦技术人员在鸡尾酒会上凑到金发美女身边搭话时,都会说自己是“刑事鉴定学家”,而不再以“刑事科学家”自称。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库柏说,“你上了出租车,然后发现坐在方向盘后面的是一个神经病。而且因为联合国会议,全世界都在注视着纽约这座大苹果城。难怪这一次他们要把你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