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寄芳笺遥传故人影,绣樱柳难觅檀郎踪
若希儿重重地扣上门,房间里南向整面墙都是敞阔的落地窗,她走过去,拉下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郑涵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窗帘是一整幅精美绝伦的苏绣:
柳,初春的垂柳。
浅浅淡淡若有若无嫩绿与鹅黄之间的一抺颜色,娇嫩,柔软,油润,是可人意的柔,贴着心的暖。
似被微风轻拂,懒懒地洒满了整个墙面。
柳下一位浅粉色和服的姑娘,背身而立,若有所思。
衬上淡蓝色的天,这是一幅让人极舒服的画面。
颜色、构图、画面,赏心悦目之极。
郑涵不由得迷醉。
“好看吗?”若希儿甩下脚上的高跟鞋,倨傲地靠在椅背上。
郑涵没注意她颤抖的手和垂下的眼帘。
“原来你喜欢柳?”郑涵沉浸于柳浪莺鸣的春意之中,没有察觉若希儿的神色。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若希儿正在努力克制自己,“就像是有一个人,他最喜欢竹子。”
郑涵若有所觉,他警觉地追问,“你说的是谁?”
若希儿瞬间觉得自己要发狂。
他难道不清楚我想要什么?那他还在罗嗦什么?
长达两年的疑虑、猜测、委屈与等待。
足以让一个女人失去所有的骄矜与忍耐。
何况,再加上愤怒。
现在,没有了旁人的监控,她再也控制不住,挥手上前。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重重地落在郑涵的脸上。
“他在哪儿?”若希儿仰起脸,蛮横,又带着些挑衅。
真是莫名其妙!郑涵又惊诧又恼火,可他面对的不是李祎璠,而是弱不禁风的若希儿,他只消一拳就可以将她打晕——他几次扬起手,最终又放了下来,握紧了拳头。
“你说的‘他’是谁?”他强抑怒火,平静地问。
“柳寒江!”若希儿依然强硬,却有些底气不足。
比起话语或行动上的反击,他的平静才令她有些恐惧。
柳寒江?!郑涵经历过太多离奇的事,已经有些见惯不惊了,而柳寒江这三个字竟然从若希儿口中说出,还是令他大感意外。
柳寒江,柳迪的哥哥,上海人,出生至中学在上海,后为燕大学生,大一于图书馆突然失踪。
东方若希,出生于上海,4岁跟随叔公至日本定居,20岁回国。
除了同在上海出生,二人并无任何交集,若希儿为什么会认识柳寒江?他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
“你认识柳寒江?”
若希儿嘴角一个讥讽似的笑纹,“别演戏了!你想要什么?我全给你!”
可能是她过于急切,无意中加重了郑涵一方的砝码。
郑涵坐了下来,不答反问:“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若希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四年前,我在平谷中学寄宿,在一个同学的介绍下,我认识了柳寒江。
我们就交往了,是私下的交往,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事。
两年前,”若希儿咬了咬嘴唇,“他突然不见了,一个字也没给我留下,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个柳寒江,简直是个失踪的专家!郑涵皱了皱眉,“他是中国人,怎么去了日本?”
“我也是中国人,不也去了日本?”若希儿激动地反驳,随即,她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他到日本留学。”
“留学?”郑涵感到可笑,“他从燕大失踪,原来是去日本留学?”
“失踪?燕大?”若希儿惊诧不已,“他是燕大的学生?”
“你和他交往了两年,连这都不知道?”这下轮到郑涵吃惊,“你到底了解他多少?”
若希儿被激怒了,“我当然了解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全世界我最了解他!”
她的目光与郑涵对视,他的眼神带点怀疑,带点讥讽,更带着一点安慰与同情,她陡然泄了气,没错,她适才所说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有些事,他没对我说,”若希儿咬了咬嘴唇,“但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若希儿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包括不辞而别?”郑涵冷笑。
若希儿又一次被激怒,“他是被迫的。”
“被迫?你确定?”郑涵一脸的怀疑。
对于骄傲的女人,可以试试激将法。
“没错!”若希儿几次欲言又止,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他如果真的在乎你,又怎么会不辞而别?除非……”
若希儿胸口剧烈地起伏,她又一次被触怒了:你以为你是谁?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开我心中最痛、最隐秘的伤疤?
她迅速挥起手来,想再次赏给郑涵一记响亮的耳光,然而郑涵早有防备,一把攥住了她挥来的胳臂。
“放开我!”若希儿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