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寒梅冰肌妒火烈烈,红帛素面死生茫茫?

半年之后,萧太清凭借她过人的才能与魅力,俨然成了社交界与文艺界的明星。

她与四君子,被人们并称为松、竹、柳、菊、梅。

甚至因为她的美貌,风头一度盖过了四君子。

尽管知道她与四君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还是有无数的男子为她着迷,只不过她心气高傲,往往不屑一顾。

而这其中对她最为死心塌地的,莫过于四君子中的周拂尘了。

然而世事难料。

不久之后,四君子与萧太清之间的关系一度僵化。

一次,四君子聚在一起喝酒。

早在一年前,刘海粟在上海美专开设人体写生课。

李楚岑沉迷于艺术,如此新奇的领域自然不会放过,在席间,他有些忘我地大谈西方的人体艺术,“这是真正的自然的、柔和的、圆润的、夺尽造物之妙的美,西方早在文艺复兴之时,就已经脱去了所有的枷锁与窒锢,充分领会人体自身的美……”

东方楚等三人出国留学,早已游历西方各国,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大惊小怪。

不过李楚岑以遗老的身份,梳着一条大辫子,高谈人体之美,总有些违和之感,令人发笑。

东方楚圆滑,柳忆眉温和,唯周拂尘嘴尖牙利,从不饶人,他冷笑道:“要说脱去枷锁,也要从自身开始啊,中国人最大的枷锁,非男人的大辫子和女人的小脚了,你梳着一条大辫子,在这里大谈解放,大谈人性,真是可笑极了!”

他虽尖刻,却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大家都笑了。

李楚岑满脸通红,“拂尘,这就是你不通了,要知道,艺术是不分国界的,更不会囿于意识形态。

我留着辫子,是因为我的政治信仰,这和我热爱艺术是两回事呀!”

李楚岑口讷,已经有些急了。

东方楚见状忙替他圆场,“楚岑所言有理。

辜鸿铭在北大授课,不也拖着一条辫子吗?他的英文与学问,恐怕比我辈都要强上十分的。

而且他有一句名言:我的辫子长在头上,而诸位的辫子长在心里。

审美是形而上的,而辫子是形而下的,其间并不冲突,对不对,楚尘?”

“对,对!还是若楚明理!”李楚岑连连点头,“大义不拘于言,大美不囿于形!我对美的追求,与这条辫子无关!”

周拂尘是好胜之人,即使口舌之辩,也不肯落在下风。

他又是一声冷笑,“只可惜你对所谓的人体艺术,只是半生不熟,沾到皮毛而已!”

李楚岑涵养再好,若有人说他专业上学识有限,也不免要急了,“你对艺术一窍不通,又怎么知道我只是皮毛而已?”

周拂尘“哈哈”一笑,“你整天对着一堆死气沉沉的石膏像素描,也想取得个中三昧?西方的艺术家们,是要有他们的灵感缪斯的。

要有美女模特轻解罗带,横陈玉体,方能体察其曲线之柔美,肌理之细腻。

你在中国妄想推广人体之美,上哪里找模特去呢?脱光了衣服让人画这种事,恐怕四马路上的‘野鸡’也不肯吧?”

他的话不无道理,李楚岑被激得满脸通红,却又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来,

柳忆眉在旁拍了拍他的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的水土恐怕也只养一方的艺术。

淮南为橘,淮北为枳。

我们中国讲含蓄的意境之美,恐怕没有推广人体美的土壤!”

周拂尘在旁“哈哈”一笑,“没关系!你可以去找流亡的白俄妓女,想必她们愿意做你的模特!”

李楚岑一时间气血都冲到了头顶,怒不可遏,“咣”地一脚踢飞了坐椅,“我所说的是严肃而圣洁的艺术,没你想像的那么龌龊!”说罢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走了。

东方楚急忙追出去拉他,“楚尘,他不过是喝多了开玩笑,你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你可以开我的玩笑,但不能拿我所钟情的艺术开玩笑!”李楚岑气得浑身发抖,“若楚,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能够画出最好的作品!”

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被众人遗忘。

李楚岑与周拂尘两人,也不再提起。

但东方楚总觉得李楚岑心中,始终暗含芥蒂。

与其它三人,也不再无话不谈,而是隐隐有了些距离。

他性格有些孤僻,事业地位也不如其它三人,可能心底多少会有些自卑吧?而周拂尘的话,又有些刺伤了他。

东方楚觉得有些愧疚,决定以一种不露痕迹的方式,对他格外关照。

而这一两年的时间里,萧太清的外貌有了惊人的变化。

见过她的人无不倾倒:她又长高了五公分。

而她的学识、经历与视野又为她的气质加分不少。

她的美是令人久久凝视,不忍眨眼的。

她是上海滩上的公认的才女、美人、风云人物,中英法文俱佳,能用英文演出整场的莎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