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空姐俯身靠近我。“我们会在大约四十分钟内抵达希思罗机场。”她小声说道。
“谢谢。”我感到一阵突然而至的恐慌,并强迫自己深呼吸,因为我承受不起在游戏的这个阶段出岔子。但事实是,就算在玛格丽特目送我通过曼谷机场的入境检验处之后的近十二个小时里,我都在心无旁骛地思考这件事,我还是不知道当飞机最终着陆时,我应该如何演这出戏。黛安娜和亚当会在那里跟我碰面,并送我回他们的家,因此我需要非常仔细地思考我要怎么跟他们说我最后一次见到杰克时的情形,因为不管我跟他们说了什么,都必须向警方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
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亮了起来。飞机开始降落到希思罗机场。我闭上眼睛,祈祷我对黛安娜和亚当说的话最终都是对的,特别是对亚当,自从杰克的尸体被发现后,他一直与警方保持联系。我希望不会有任何讨厌的“惊喜”。我希望亚当不会对我说警方认为杰克之死疑点重重。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我能做的只是见机行事。问题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当斯特罗恩先生告诉我,杰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时,我感到欢欣鼓舞,因为这意味着我的计划起效了,我摆脱了谋杀的罪名。然而,这种喜悦很快被冲淡了,因为他用了“似乎”这个词。我不知道他是自己产生了怀疑,还是英国警方暗示说有怀疑的空间。如果他们已经开始询问证人——同事和朋友——也许他们已经得出了结论,杰克是不可能自杀的那种人。警方必然会问我是否知道杰克为何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我就不得不说服他们,他第一个败诉的案子就足以让他自杀。也许他们会问我,我们的婚姻是否出了问题。但是,如果我承认它确实有问题,就算我对他们详细叙述了所有的细节,他们也肯定会认为这是谋杀而不是自杀。而且我不能冒这个险。斯特罗恩告诉过我,杰克死于服药过量,但是他并没有提供给我更多的细节,因此我不知道他的尸体究竟是在哪里被找到的,我也不认为现在适合提这样的问题。但如果杰克想办法逃出了地下室的那个房间,如果有个开关被隐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如果在断气之前他上楼来到了门厅,那又该怎么办呢?在死之前,他甚至可能有时间写一张字条,暗示是我杀了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意味着我对于即将面对的事情都毫无准备。即便一切按计划进行,杰克是在地下室被发现的,警方必然会问我,那个房间为何会存在,它的作用是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我更有利,是承认我一直知道它的存在呢,还是完全否认见过它?如果我承认我知道它,就不得不编一些故事,说它是杰克上庭前经常会去的地方,为了振奋自己的士气,并提醒自己,作为被家暴妻子的辩护人,他所做的工作都是有价值的。我宁愿完全否认知道它的存在,并假装很震惊,在我们美丽的房子里居然有这么一个房间存在——毕竟它隐藏在地下室的尽头,我以前不知道它也是说得通的。但随后,我就要面对另一个两难境地——如果出于某种理由,警方在房间里采了指纹,他们可能发现我在那里活动的痕迹。所以,也许说出真相比较好——但不是所有的真相,因为如果我把杰克描述成了与人们心目中的痴情丈夫迥然不同的人,如果我告诉他们这个房间的真正作用,他们可能会开始怀疑是我为了保护米莉而谋杀了他。法庭也许会出于同情而网开一面,但他们也有可能认为我是一个为了谋财而杀害新婚丈夫的拜金女。当飞机开始降落到希思罗机场时,做出正确的决定、说出正确的话,成了当务之急,沉重地压在我心头,让我不堪重负。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通过入境检验处。当我穿过那扇双开门时,扫视了等待在那里的人群的脸,搜索着亚当和黛安娜的熟悉面庞。我太紧张了,我知道当我看到他们时,很可能会因为如释重负而失声大哭,这正好符合我扮演的寡妇的角色。然而,当我看到埃斯特而不是黛安娜在向我挥手时,一种恐惧感抓住了我。
“我希望你不会介意,”她说着,给了我一个拥抱,“我今天无事可做,因此主动提出把你接到黛安娜的家里。我对杰克的事感到非常遗憾。”
“我还是无法相信,”我补充道,并困惑地摇摇头,因为看到她在等我,让我震惊不已,原本想要流的眼泪都哭不出来了,“我还是无法相信他已经死了。”
“这对你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她附和道,并从我这里接过行李箱,“来吧,让我们找家咖啡馆坐坐——我觉得,在我们启程回家之前,最好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