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9/11页)

义男轻轻地把手放在真一的头上:“这一次你来帮我,你离我近一些,只要看看我这个老头的垂死挣扎就可以了。不光是你,所有面临这种情况的人都在折磨着自己。如果你明白了这道理,也许你就会原谅自己了。”

老人用手轻轻地摸着真一的头。

“最让你难受的人不是通口惠,而是你自己。她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追着你。看到你因为责备自己而痛苦,她也许就能被救了。”

真一抬起头看着老人。老人的脸有点模糊:“被救?……”

“是的,她也许会觉得这个不幸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是自己的不好。”

“我们彼此都是牺牲品。通口惠曾经这么说过。”

“你已经决定不再逃避,”有马义男说,“这很好,这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但如果是讨厌被人欺负而决定不再逃避,仅仅是因为欺负的缘故还是不行的。如果继续被人欺负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所以,如果只停留在不再逃避的想法上,也不能说她就不再欺负你。是的,我自己责备自己,认为自己负有责任。也有人不是这么想的,还是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这也没办法。因此,自己是在使劲地伤害自己。所以,从今以后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伤害自己了。现在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我一定会拼命地去想。”

真一小声地说:“如果我这么说的话,那家伙一定会要求我去见她那混蛋父亲的。我自己觉得不好,见到通口惠以后不会同意的。”

“你可以这么说,我自己知道该如何解决自己的心灵创伤和罪恶感,所以不会接受你们的命令,你们也应该自己考虑如何治愈自己的心灵创伤,不要把我当做救你父亲的工具。”

不要把我当作救你父亲的工具——真一欲言又止,只是像在发抖似地叹了口气。但是,真一很久以来的这场病快要治好了,他觉得已经找到了最初的病因了。如今,和所叹的这口气一起,自己心灵深处的阴暗的东西也都一扫而去了——当然,病还没有治愈,伤口还没有愈合。但是病因已经找出来了。

过去一直是被这些阴暗的东西所占据的心灵空间一下子空了,这种空洞开始颤抖,这种颤抖震撼了真一的整个身体。真一哭了。

好长时间没有哭了,好多事情没有哭了。真一的心里充满了这种畅快痛苦的快感,今天的眼泪和以前的不一样,它既没有让真一的脸发烧,也没有让真一的心痛苦。

有马义男还蹲在地上,他就这样默默地抱着真一。

真一原是个性格外向、早早就离开父母的孩子。从上幼儿园到上学,从来没有休息过,假期时一个人去亲戚家也无所谓,作为长男,他有很强的独立意识,这让当老师的父母非常高兴。

因此,他已经记不清楚父母最后一次抱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也许是三岁,也许是四岁?真的是他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但今天被老人这么抱着,他觉得和已经远去的父母的拥抱是一样的,一样的温情,一样地有力量。但他既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只是大人的胳膊。

这是在困难的道路上一起前进的同志的胳膊。

最后,两个人把店里和家里都打扫了一遍,傍晚,义男去医院看望住院的真智子。真一也和他一起走着,两人边走边商量着今后的安排。

“去见高井由美子的事情一定不能让警察知道。”老人说,“也不能让前烟知道。”

“我肯定不会说的,但是有马先生家里会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有刑警光临呢?”

“倒不如我去长寿庵,白天不行,晚上去。”

“由美子拿着钥匙,一定没问题的。”

真一觉得他的想法确实大胆。

“最好是能让我看看高井和明的房间,”义男摇摇头,“当然,即使去看,也不会发现任何东西的。”

“不要泄气,刚才的气势哪儿去了?”

是的。老人笑了。

在回石井家的路上,真一觉得如果通口惠要是在门口等着他就好了,按他现在的心情,他很想早点把想说的话告诉她,这样,他才会更坚决。

但是,回到家一看,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太阳西沉,只有一抹橘黄色的阳光。他从门口的信箱里拿出晚报,还歪着嘴笑话自己。没办法,心情确实很好,一定不能让这种变魔法似的好心情再变回去。

他打开门,说了声“我回来了”。从房间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会儿,就看见石井良江出来了。

“真一,你去哪里了?有客人来找你,一直在等着。”

“客人?”

也许是前烟吧?真一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她可能是来看自己的。滋子有滋子今后的计划,但它还和真一有关系吗?即使是这样,今后真一也不会再和滋子一起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