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亡羊补牢
谭彪一块石头落水,竟激起无数气泡,继而从水下钻出许多脑袋来。幸好这岸边没人来往,若看到这番景象,定会连呼菩萨保佑。
水下有七八个人,众人合力,从水下托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包裹得极其严密,看不出形状,只知道有半人多高,几个人动作十分小心,将物体拉上岸时,已是气喘吁吁,拿掉水肺后,来不急大口呼吸,便匆匆朝岸边树林中隐着的车子走去,待人员全部上齐后,车子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谭彪和龙叔并不急着跟上那辆大车,而是看他们走远以后,才登上自家车子。龙叔坐稳后,微微抬额,在帽檐和衣领之间,只露出浓浓一撇一字胡,不长不短,干净利落地贴在他厚厚的嘴唇上。他对谭彪说:“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那只玉蝉久拖不盘,对我们百害无利。等到冰封河面,刨冰潜水,容易招惹耳目。这水下之物,随便出来一件,都能惊天地、震古今,万一惹祸上身,你、我就会再也见不到这红丹河水。”
谭彪启动车子,说道:“东西就快出完,即使有人潜入,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座空城。”
龙叔捂嘴咳了几下后,说:“我担心的是萧错,你让一个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人加入我们,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萧错喜欢攻击难点,我们要利用他的这股磕劲。”
“不错,他有智商,有技术,还有动机,可他这个人很情绪化,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掺入个人情绪,会有什么后果吗?这次不仅把玉蝉给了他,连我祖上遗物──驼皮也搭进去了。”
“驼皮之谜不解,仅是一张废纸。正所谓,钓鱼用饵。再说,每一步都是我精心策划过的,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出问题的。”
“包括那瞎子的死吗?”
“不,那瞎子的死,纯属意外。就像当年,我们千方百计防萧错的眼睛,却没防住那瞎子的手一样。”
龙叔听到谭彪这话,立刻想起五年前,他采取掺水走货的办法,买了一大堆假货,中间夹带着一批古玩,包括一件弯月梅纹青花瓶,他们照着现代工艺品填表报关,满以为老货做新,掩盖住“开门”的特点,就能混在工艺品里安全出去,没想到路过鬼街口时,被狄康查住。
狄康怀疑那瓶子是元青花,但怕自己眼力不够,请了几个文物鉴定专家上眼。因为元青花传世品很少,大多数玩瓷人能亲手把玩一下的机会并不多,再加上市场里历来赝品满地,所以,鉴别元青花是一个备受争议的问题。几位专家,争论一番,有说老的,有说新的,有人说做旧的高仿,有人说是民国之前做旧的老仿,还有人说是现在仿旧的新仿。说来说去,什么观点的人都有,等于没鉴定。
狄康无奈,又把东西送给萧错掌眼。当时,萧错还在文物局工作,研究半天,虽然觉得不像高仿,但胎质绝对不是出自景德镇。萧错因拿捏不准年代,送给格格搭手摸宝,她却一口认定,这是“重器”,宋辽金元时期,北方磁州窑的活儿。
格格当时才十五岁,可她打小就天天蹲在鬼街口里,跟那些练摊的人一起摸宝,那些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各个都是久经沙场的鉴宝专家和历史学家。老货新货、真赝伪劣、生坑熟坑,搭手一摸,鼻子一闻,别说是定身份,判年代,就连出自哪个地区,都能断个八九不离十。
龙叔万般无奈,只好让谭彪做了替罪羊。这还不算,那弯月梅纹青花瓶,本来是一对,在事发转移之中又被打碎了一只,损失惨重。好在萧错在文物局时和领导合作不爽,辞职了。否则,那件弯月梅纹青花瓶追查起来,能把这水下一锅端了。这事,让龙叔至今心有余恨。
“我知道,你对那瞎子心存怨恨,但仅仅因为当年的小过节,你就让那瞎子死,实在是得不偿失。凭借那瞎子的手感,萧错盘玉至少省去一半精力。如今,猴渣被扣,一时不能出来,萧错一蹶不振,如同烂泥,我们的计划该如何进行?”龙叔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外面,只用余光扫着谭彪的表情。
谭彪面无表情,冷冷一笑:“那瞎子的死,和我没关系,我压根就没跟她计较过。若不是跟您去了趟葬狗坡,我还真不知道她长得那么……”谭彪话说到此,眉头一皱,把余话咽了回去。又换句话说:“我们离开葬狗坡的时候,那瞎子明明还活着。”谭彪说话间,眼睛一直在偷看龙叔的手,他看到龙叔的食指,一直在弹自己的膝盖。谭彪知道,弹指是龙叔多年来习惯动作,他只要一思考,就会不停地弹指。
“这都怪萧明恒老奸巨猾,居然骗了我十五年。千算万算,竟没想到东西在瞎子那。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那瞎子的模样……”龙叔又咳了几声,接着说道,“听说已经有人去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