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沉默的女神
八月一日星期二。
鹿谷门实和福西凉太投宿在时计馆“新馆”里。当他们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左右。
入睡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钟,算起来已经睡了七个多小时。但从平日过惯了懒散的学生生活的福西来看,依然显得睡眠不足。鹿谷似乎也与福西一样没精打采。
当伊波纱世子将准备好的早午餐端到客厅里时,他们还在不停地打哈欠、揉眼睛。
“由季弥少爷已经起床了吗?”鹿谷向围着白围裙、在一旁殷勤伺候的纱世子问道。
“没有,好像还在休息呢。”
纱世子这样回答着,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此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钟。
“吃药的时候不要说过午,睡到下午很晚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儿。”
“是吗?”
“今天您有什么安排?”
“是啊,我还是想去见一下极乐寺的马渊先生。”
鹿谷一边烤面包,一边将视线转向窗户的外边。只见庭院里无人修剪的杂草,在暴雨不断敲打下东摇西摆。天空中乌云翻滚,不时传来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呈现出暴风雨来临的势头。
“据说,台风就要登陆了。”纱世子透过鹿谷的视线说。
“如果去极乐寺的话,乘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不过,这种天气最好不要勉强。如果需要的话,不妨再住一夜。请不必客气。”
“谢谢。”鹿谷微微点头说道。
“但无论如何得先想个办法把爆裂的汽车轮胎修好。”
“把钥匙给我,我让田所去修。”
“不,下这么大的雨修车可够呛。实在不好意思。”
“您不必担心!”纱世子斩钉截铁地说。
“我去找田所。因为你们两位是贵客。再说,雇佣田所也是因为他会干这一行。”
“是的。那么,如果可以的话,真是太感谢啦!”
“请交给我来办吧!”
别的不说,可以先让田所嘉明换个轮胎。据说,田所是五年前来到此地的,这里的所有杂活都由他一人承担。
听到纱世子呼唤,田所来到客厅。他五十岁左右,身材矮小,有些驼背,但肩头宽,胸部结实。然而,无论如何他毕竟属于长相丑陋的男人,那张螃蟹似的脸上毫无表情,不知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听了纱世子的吩咐,他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默默地接过车钥匙,然后略施一礼就出去了。
“雨好像变小了。”目送田所走后,纱世子望着窗外说道。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两位参观一下骨灰堂。”
“那当然。”鹿谷立即答应,并对福西使了个眼色。
“我想亲自见识一下那首诗。”
“既然如此,那么我来为你们带路。不过,饭吃好了吗?”
“吃好了。啊,对了,您让我们喝一杯咖啡吗?平常很少起这么早,所以眼睛还没有睁开呢。”鹿谷说着,随手用纸巾摺成一只“蝴蝶”。
下午一点前。
三个人从“新馆”的后门出来,向后院的骨灰堂走去。
雨虽说变小了,但落下的雨点依然很大。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刮多大的风。如果风雨交加,那么借来的雨伞也就无济于事了。别看是穿越庭院这短短的路程,也一定会淋成落汤鸡的。
“院里的树丛长得真奇怪呀!”鹿谷停下来一边望着宽敞的庭院,一边在纱世子身后说。
无人管理的草坪里到处生长着深绿叶子的黄杨树丛。然而,这些树丛的大小和形状各不相同。从排列的形式来看,既不是一条直线,也不是等间隔,使人感到非常杂乱无章。由此看来,人们很难认为这个庭院具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福西想,这大概是因为当时庭院还没有建造好,古峨伦典就去世了,以致后来无人再过问此事的缘故。
“这是日晷。”纱世子解释说。
“噢,是吗?”
“这边的庭院位于住宅的北侧,天气好时塔影可以延伸过来。”
“的确。那么,这些树丛是不是会起到钟盘上的数字的作用呢?”
“时的。如果从塔的上面看就会发现,树丛具有表示不同时刻的罗马数字形状,只是不那么准确而已。”
“是啊,日晷仪的标竿必须与地轴平行才行。”
所谓标竿就是指形成影子的一根棍子,相当于日晷的“指针”。按照鹿谷的说法,棍子一般要与地轴平行。换句话说,也就是棍子要按照当地地球纬度相等的角度竖立。这是为了消除因季节不同而造成的误差。
鹿谷停下脚步,冒雨仰望着这座巍然耸立的石砌钟塔。
引人注目的钟盘从后庭清晰可见。被卸下两个指针的大钟表滑稽又凄凉,在阴沉的天空衬托下,更显得无比哀伤。
“那里就是骨灰堂吗?”
鹿谷手指着说。在钟塔的正北面,坐落着一个石头结构的小型建筑物,距草坪表示的日晷圆盘只有几公尺远。若是从塔座下面计算,大致有二、三十公尺的距离。(参看时计馆房屋位置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