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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迈利坐在大臣的劳斯莱斯汽车里,拉康坐在他旁边。在安恩家里,这种汽车叫做黑色的便盆,因为他们不喜欢它的豪华。他们叫司机去吃早餐。大臣坐在前座,大家都朝着前面长长的车盖,看到河的对岸巴特西发电厂在雾中的烟囱。大臣后脑勺的头发很密,在耳根处卷成黑色的小卷。

“如果你是对的,”大臣在经过了一段葬礼般的沉默后说,“我不是说你不对,只是如果你是对的,那么今天结束时会打碎多少瓷器?”

史迈利不完全懂得他这话的意思。

“我是说会造成什么丑闻。杰拉德到了莫斯科。那么好吧,会发生什么事呢?他跳到肥皂箱上去,在大家面前痛快地笑一场,因为他把我们这里的人都玩弄了一下?我说,我们大家在这件事里都有共同利害关系。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让他走,拆我们的台脚,让国安局来收拾残局。”

他又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试一下。“我的意思是说,只是因为俄国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并不能说其他人也都应该知道。除了这些秘密以外,我们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操心。那些黑人怎么办?难道他们在一星期之后,会在小报上读到这些骇人听闻的细节?”

或者让他的选民,史迈利心里想。

“我认为总有一点是俄国人可以接受的。”拉康说,“毕竟,要是你把你的敌手搞成一个笨蛋,你也就没有理由这样严阵以待了。”他又说:“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这样利用过到手的机会,是不是?”

“那么好吧,一定要他们不要越线。用书面告诉他们。不,不要用书面。不过你要告诉他们礼尚往来。我们不公布中心的机密,因此他们也大可以合作,至少这一次是这样。”

史迈利谢绝了开车送他,说走一走对他有好处。

那天是瑟斯古德值班,他感到万事都很不顺心。在他看来,校长应该免掉杂差,应该保持头脑清醒,出谋划策当领导。他穿上剑桥大学长袍并不感到安慰。当他站在体育馆看着学生列队进来准备点名时,他的眼光狠狠地盯着他们,不乏露骨的敌意。但是火上加油的是马乔里班克斯。

“他说是因为他母亲,”他在瑟斯古德左耳旁低语道,“他接到电报,想马上走。他甚至连茶也没喝。我答应他向你代为请假。”

“真可恶,太可恶了。”瑟斯古德说。

“要是你不反对,我代他上法语课。我们可以把五班和六班并在一起上课。”

“我很生气。”瑟斯古德说,“我一时心很乱。”

“欧文说会代替他负责橄榄球决赛。”

“有报告要写,考试要考,橄榄球决赛要比。那个老太婆怎么啦?大概只是流感,季节性的流感。我们都得过流感,我们的母亲也都得过流感。她住在哪里?”

“从他对苏说的来看,我觉得她已病危。”

“那也好,他下次总不能用这个借口了。”瑟斯古德说,仍很不高兴,猛喝一声,叫大家安静,开始点名。

“罗奇?”

“生病了,先生。”

真是祸不单行。学校里最有钱的一个学生因为父母不和而精神崩溃,做父亲的扬言要帮儿子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