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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镶着0.4克拉钻石的白金戒指。钻石的等级并不算高,但对于一个领死薪水的上班族而言,这已经是卯足了劲。
美晴睁大了眼睛。“这,该不会是……”感觉她在调整呼吸。“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向我那个吗?”
“不是那个还能是什么?”我脸上浮现一抹害羞的笑。“你愿意收下吗?”
美晴看着戒指和我的脸,最后低下头,嘴角露出笑意。“我希望你好好亲口对我说……”
“啊……”我浑身发热了起来。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用舌头舔舔嘴唇,我感到口干舌燥。“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声音有点沙哑,总算说出了这一句话。
她隔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我感到全身无力,差点当场蹲下来。
“谢谢你,我,一定会,让你……”当我话说到一半,美晴对我伸出手掌,要我等一下。“好像要下雨了。剩下的我想要进屋子听。”
“方便吗?”
“嗯。”她迈开脚步,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那天,是我第一次进她的房间。
一个月后,我前往美晴位在板桥的老家。她的父亲以前是公务员,退休后进入一家制作学校教材的公司工作,母亲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胖女人,在日式糕饼店打零工。她还有一个在建材厂商上班的哥哥,不过据说住在札幌。她家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
到了她家我才一打招呼,她父母马上低下头说:“我们女儿就请你照顾了。”看似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我想,他们大概觉得女儿差不多该出嫁了。接着两老缄默不语,连这种时候必定会聊的女儿小时候种种话题也几乎没有提起。
“不知道你父母喜不喜欢我?”回家的路上,我问美晴。
“那还用说,当然喜欢呀。”她说。“所以才会连一句话都没嫌你。”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生分。”
“你太紧张了啦。毕竟,这是你的第一次嘛。”
“那倒是。”我笑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结婚前必须决定的事情堆积如山。预约婚礼会场也是其中之一,但最重要的则是莫过于住的地方。无论是我或她的公寓,要住两个人都嫌太挤了。
当我们两人前往房屋中介公司,接待人员问我们希望的房间格局时,我听到她说“如果可以,最好是两房两厅”,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事前商量时我们决定的是两房一厅。我提到这一点,她竟然耸耸肩,吐吐舌头说,“我觉得还是有客厅比较方便嘛。何况人家还想要摆沙发……”
“可是预算有限。再说有没有多余的钱买沙发都还不知道……”
“我爸妈好像会买沙发组给我们。他们说要在你的店里买。”
“可是我们的预算……”
“仔细找找,总会有符合我们预算的房子啦。……对吧?”她向接待人员抛了一个媚眼。
“我们找找看吧。”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他介绍给我们三间房子,其中两间是两房一厅,一间是两房两厅。符合预算的是前两间房子,但美晴面有难色,似乎还是比较中意两房两厅。只是,那间房间地段好,又是刚盖好的新房子,房租我们完全负担不起。
从那时起,每天就是在找房子,几乎每天到房屋中介公司报到,又因为觉得一天只看一间太少了,有时候甚至一天看个好几间。一有不错的房子,我就拿着传单找美晴一起去看,然而她怎么就是不肯点头,不是嫌房子太小、太旧,就是嫌离车站太远,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确实,每间房子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可是既然我们的预算有上限,要满足所有的条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为了她四处奔走,走得脚都快断了。我的忍耐终有限度,最后,我终于对她发火:“你别无理取闹了!”“你也稍微替找房子的人想想!不可能事事如你所愿的。你难道就不能忍耐一点吗?”
听到我这么一说,她变得面无表情,像戴着能剧(日本的传统技艺之一,自猿乐发展出来的歌舞剧)的面具睨着斜下方,从鼻子呼出一口气。我感觉在她面前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布幔落下。从交往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那就算了。”她说。
“什么算了?”
“哪里都行。由你决定。反正房租是由你付。”
“你干嘛自暴自弃嘛。我只不过是说,你要做某种程度的妥协罢了。”
“对我而言妥协一点、妥协两点和全部妥协是没两样的,所以,由你决定就好。我并没有自暴自弃。”
“我们商量之后再决定不就好了吗?”
“所以我说哪里都行呀。是你问我想要怎样的房子,我才说两房两厅的,既然你说不行,那就没办法了。所以住哪里都一样。我会跟我爸妈说不用买沙发组了。”她将脸转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