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前言:

这一篇是写于《医生杜明(二)——哥哥》之前的短篇小说,可以说是后来《医生杜明(二)——哥哥》的雏形。

于是妈对着躺在床上的我说。

你有一个哥哥,叫做杜明。后来这个名字给你了。

我是家里的独子,“独子”的意思是孤独的孩子。我的人是孤独的,眼神是孤独的。邻居家的大娘握着我的手说。

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么一双狼眼,手这么冷,怕是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妈妈听了只是低声地哭,而我却呆呆地看着大娘。很快大娘就把就把我手放下,讪讪的。

我很少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每当我试着去拉他们的手的时候。他们总是马上地甩开。

冷呀,杜明你的手不像是人手哩。

于是我再也没与别人握过手,除了妈妈。

妈握我手时紧紧的,生怕我的手会从手里滑掉。

而我用另一只没有被妈握着的手空挥着,嘴里还喊着。

杀,杀,杀。

这种游戏一直持续到我十岁,其实这个游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的乐趣在哪里。没有目的,没有对象。有的只是杀,杀,杀的这个过程。它竟是伴随我走过童年的唯一游戏。

十岁以后的我更加沉默,那时我开始看书。一本接一本,我的眼里所流露出来的远不是大娘所说的狼的孤独,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在中学时竟没有一个老师提问过我,没有一个高年级的同学欺负过我,这在当时已经快成了一个神话。很多孩子很崇拜我,但却没有人敢靠近我。而我也是乐得清闲,课想上就上,不想上便一个人跑到学校后面的水塘看书。

从我出生,我就被水包围着。出生没多久,我的八字就被妈妈拿到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那里。

这孩子五行缺水,命里必定要遭水灾。

妈妈当时拿出了家里全部积蓄——四十八元钱,毫不犹豫塞到了那瞎子手里。

瞎子一边小心地数着手里一大把票子,一边若有所思地说。

给孩子名里取个泽字吧,这样可以化险为夷。但是不要让孩子太接近水,金鳞本是池中物啊……

瞎子的声音在巷子里飘荡,妈妈的心也一荡一荡的。

所以的我名字叫杜泽,下而有水曰泽,妈妈希望即便是再深的湖也淹不死我。而我却坚持叫自己我杜明,没有理由。

妈妈为了这事哭过,却不是当着我的面。我很奇怪妈妈在听到我叫杜明这个决定时的表情。但也没有去想什么,因为那时我就很少和家里人说话了。

家里越是反对的事,我越要去做。不让看闲书,我偏去看;让我好好学习,我就偏偏科科不及格;爸妈求我不要在河边玩水,我却没事就在水边徘徊。于是爸妈渐渐不再管我,而我反而没有再犯过错。我的学习越来越好,成了一个好学生。但我还是每天下午都去水塘看书。

夏天的水塘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些像妈妈身上好闻的香皂味,又不完全是,我以前一定闻过。那种熟悉的味道总是让我昏昏欲睡,昏昏欲睡中我看到一个小孩子。他穿着白色衬衣,蓝色裤子。身上的书包一晃一晃,他喊着我的名字,离我越来越远。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才发现天已黄昏。

家里很少问我放学都上哪里去玩,老师也不关心一个好学生每天逃学的去向。只要考试成绩是全校第一名就永远不会有人管我。所以水塘成了我的天堂,后来第一个走进这个天堂的是——齐小红。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她比我们班主任还要负责。每天下午自习我们班都会少二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齐小红。她是去找我回班级上自习的。

杜泽,虽然你学习最好,但是你也要上自习。

她是少有敢叫我真名的,就算是老师也都叫我杜明。因为我让所有叫我杜泽的老师都充分感到什么是尴尬。

我从来不理齐小红,其实是我谁也不理的。班里有个女生曾经每天在日记里记下我和班里每个人说过几句话,那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暗恋我,因为我说的话实在太少。

齐小红每次在我逃课走出教室时,都会强迫我留下钢笔、书本或书包一类的东西,她是希望我能在放学前回来,但每次都是我等在她回家的路上要回这些东西。红上学时的头发黑亮整齐,而放学时却显得很凌乱。鼻尖上也总有着一粒粒的汗珠,她没有一天停止过找我。而每天晚上都是在她家门口把手里的东西摔到我脸上。

被她发现我是在水塘是我第二次在那里睡着。梦里我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衬衣、蓝色裤子的小孩子,他一边晃着脖子上的书包,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他离我越来越远,我伸出双手想要却拉住他。却把自己惊醒,醒来的我发现齐小红的脸距离我的脸只有几厘米。她的脸上还是汗津津的,却满是胜利的笑容,这让我轻易看到了她的虎牙。